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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夏清盛又急又恼。“难道你把自己饿死,你失踪的老公就会活着回来吗?你干么非这样折磨自己?”

  “你说什么?”她扬起脸,表情木然,漫着水烟的眼眸无神,如一具失去生命的娃娃。

  夏清盛更焦灼了,一时口不择言地斥责。“我说,你这样糟蹋自己,该不会是想陪那男人一起死吧?”

  夏真季闻言,神色大变,秀眉阴郁地纠结。“爸,你是不是很希望他死?”她突如其来地问。

  夏清盛一震,急忙否认。“没有啊,我怎么会那样想?”

  “你偷了他的标书,拿去给那个姓方的男人,你怕他回来以后找你算账,对吧?怕他把我们父女踢出门?”

  “我……”夏清盛狼狈无语。他的确这么想过,如果关彻回来,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他不回来,名下的财产说不定都归真季所有。

  所以,他不回来最好。

  夏真季凝视父亲,就算他不吭声,她也能猜到他脑子里转些什么念头。“爸,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我怎么说你都不听?”

  一次又一次,她苦苦劝他,哭着哀求他,甚至威胁以后再也不理他,他依然犯下同样的错误,依然不停在闯祸。

  这次也一样,为了贪图金钱,不惜跟对方来一场魔鬼交易,瞒着她窃取标书,还害彻为了救他们父女,身陷火场里。

  为什么他总是一再犯错,永远不知悔改?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好恨你?”她苦涩地低语,忆起一个个幽暗无眠的漫漫长夜,那时候的她,完全看不见未来,好不容易,她与关彻再相逢,人生重见阳光,但,这一些些温暖的阳光,又因为父亲的过错,消失了,她再次坠进地狱里,冰冷到底的地狱。

  “你知道吗?我曾经有过很可怕、很可怕的想法——我希望你死,不然就我死。”

  森然落下的言语,如极地最冷冽的冰雹,重击夏清盛,他骇然僵凝原地,不敢置信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女儿。“真季,你真的……那么恨我?”

  “对,我恨你。”夏真季一字一句,吐出椎心之痛。“如果彻真的回不来,我想我会恨你一辈子。”

  “真季,不要!”领悟到女儿这次是真的心死了,绝望了,夏清盛霎时慌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少事,知道这些年来他给女儿带来许多烦恼,但她是自己唯一能依赖的亲人了啊!“不要这样,爸爸跟你道歉好不好?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别说这种话,别这样吓爸爸,我老了,禁不住这些,你别这样。”

  他恳求着,抛弃了身为父亲、身为男人的尊严,一再地恳求。

  她却没理会他,置若罔闻,痴痴地凝望窗外,夜空挂着一轮明月,圆满清朗,她记得,在她与关彻新婚那夜,也是这样的月亮。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她探手摸索床头,找到一直搁在枕畔的电话,拨号。

  对方很快便接起。“喂,我是小野。”

  “小野,我是真季,我有事跟你商量,麻烦你过来家里一趟好吗?”

  从那天之后,夏真季便逐渐接管了关彻的生意。

  虽然小野看来对她似有疑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大老板失踪的消息传开,员工们个个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极需有人坐镇指挥,稳定军心。

  何况不仅内部群龙无首,外头还有强敌压境。

  在那场关键的上地标售会上,偷到关彻标书的方原凯原本信心满满,他开出比关彻底价高两百万的数目,以为己方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最后得标的竟还是关彻的团队。

  原来那标书的底价是假的。

  方原凯知道自己被耍了,勃然大怒,带着手下三天两头骚扰关彻旗下的事业,威胁恐吓,样样都来。

  碍于大老板不在,小野只能交代大家尽量忍耐。

  夏真季听说这件事,主动打电话给赵铃铃,请她帮忙约见几位有力人士,以关夫人的身分出席,与对方谈判斡旋,请他们看在关彻分上,出面劝退方原凯。

  本来,那些政商名流与道上兄弟是瞧不起她的,不认为她能扛得起老公留下的重担,但她以无比的毅力与之周旋,证明自己的能耐。

  有些人欺她是一介女流之辈,意图蒙骗,从中牟取利益,都被她识破了,能用正面手段对付的,她会请叶圣恩相劝,必须私下解决的,则交给赵铃铃或小野。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关彻的事业,所以就算要她跪下来哀求,她也会厚脸皮地去借用每一分可以借到的力量。

  “你做得很好,真季。”赵铃铃在电话里称赞她。“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强。”

  她听了,涩涩苦笑。

  她不得不坚强,若是她像他初失踪时那般颓废度日,他的事业说不定会因内忧外患而一败涂地,而她这个妻子将无颜面对他。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赵铃铃感叹。

  “不,我一点也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比起关彻为她付出的一切,她能做的,实在太少太少。“倒是我应该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帮我说服那些议员,他们可能根本不理我。”

  “这没什么,我跟彻是老朋友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恶整他的事业吧?而且彻对乔旋竞选的事也很帮忙——”

  “乔旋?”夏真季颇意外会从赵铃铃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以前做过财政部次长那位吗?听说是叶承绍的女婿?”

  “……嗯。”

  这么说,是圣恩的堂妹夫了。夏真季沉吟。“原来你跟他认识?”

  “还好,不算太热。”赵铃铃似乎急着想转开话题,两人又聊了一阵,她才温声叮咛。“那我挂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彻的消息,随时通知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夏真季怅然挂电话。

  失去了说话的声音,室内又变得静寂,空气沉重,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好怕一个人,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她总是尽量让自己忙,忙得团团转,忙得无暇分心,她甚至不回家睡觉,晚上也留在办公室加班。

  她坐在关彻的椅子上,用他的办公桌,用他的电话、他的笔,她接触每一样属于他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还存在,还活在这世界上。

  她能感受到他,甚至能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还有他曾将她压在对面沙发上痛骂她贪慕虚荣,也曾与她在此缠绵做爱。

  她能嗅到他的气味,性感而迷人的气味,他爱着她,她知道……

  不对!夏真季悚然凛神,即便他曾深爱过她,现在也已经恨着她了,因为他误会她背叛了他。

  从得知他组成的竞标团队仍然在标售会顺利得标的那一刻,她便恍然大悟,他很可能早就开始怀疑她了,所以在电脑里留下了假档案,试探她。

  Daisy

  他用这个名字作为密码,或许是想暗示她,不要背叛他的爱。

  他怀疑她、误会她,但就算如此,在危急时刻,他仍是不顾性命地保护她。

  他真的……好爱好爱她,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值得他珍爱至此?

  一念及此,夏真季蓦地热泪盈眶。她又哭了,在深夜的办公室里,独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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