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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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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姐,这是我们替这张专辑做的几张封面设计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因为前几次都是宫城先生配合飞来台湾,所以如果可能,这次能麻烦罗小姐飞到东京去吗?因为你们两位对最后一首曲子好像都不太满意,公司想安排重录一次。” “我没问题,只要不要卡到其他行程。四月我要到美国巡回演奏,过年后就必须跟乐团一起练习。” “你放心,我们会将时间安排在过年之前的。日本之行顶多只需要两天,很快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送走制作助理后,罗恋辰拿洗手液仔细洗了洗手,然后来到母亲牌位前,捻起一束香。 妈妈,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好希望你能听见。 她敛眸,感觉熟悉的疼痛在胸口抽紧。 虽然过了这几个月,那天赶不及见母亲最后一面的遗憾已淡去许多,但每日捻香祝祷时,仍微微心酸。 “又给你妈上香了啊?”罗父低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身后响起。 “嗯。”她轻轻应道,将香束插上香炉,合掌拜了拜。 “你妈在天之灵,听见你每天跟她说话,一定很高兴。”说着,罗父也捻起一束香。 罗恋辰看着他祭拜的动作。“我只希望她真的能听见我说的话。” “一定能听见,怎么会听不见?”将香束插好后,罗父转身望向女儿,看着她依然憔悴的面容,他叹口气,“别太怪自己了,恋辰,这都是命。” 她低头不语。 “谁也没想到你妈会……走得那么快。”罗父深吸一口气。“虽然她最后没能见到你,不过只要你过得好,她一定就放心了。” “嗯,我知道。”罗恋辰顺从地点头,一面扶着父亲来到沙发上坐下。“要不要我沏杯参茶给你?爸,今天天气满冷的,暖暖身子比较好。” “好啊。” 几分钟后,罗恋辰端着一盅参茶回到客厅,递给父亲。 罗父一面喝,一面偷偷瞧她,又是蹙眉,又是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察觉父亲异样的神态,她挑了挑眉。“什么事?” 呷啊。”被当场逮到,罗父老脸微热,尴尬地饮了一口茶。“唱片的事还顺利吧?你前几天不是说对录出来的效果不太满意?” “是我自己弹得不好。”她简洁应道,“不是效果的问题。” “弹得不好?会吗?唱片公司的人都跟我说你弹得非常好,我也听过试听带,觉得不错啊。”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外行,听不出细微的分别。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琴声并不是她想要的,即使只偏差丁一点点,对她而言,就是天差地远。 “到底是哪里弹不好?”看出她自嘲的神色,罗父忍不住疑惑。 “……我若是知道就好了。”她苦笑。就连她自己也找不出原因。 罗父瞥她一眼,许久,像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要不要请教一下白老师?” 她身子一僵。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冷着嗓音,“他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 “我知道你为了你妈的事跟他闹得不太愉快,不过毕竟他也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那时候正值你重要关头,他也是不想打扰你嘛。” “别说了,爸。” “你跟他吵架以后,他还偷偷来问过好几次,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 “他只是担心我的手!”她负气地喊,“根本不是关心我这个人。” “如果照你所说,你们已经没有师生关系,他干嘛还要担心你的手?你能不能弹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罗父语气平静,言词却犀利。 她一窒。 “别耍脾气了,恋辰。”罗父叹气,“别把你妈的死怪罪到他身上,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我才……才不是耍脾气!”她握紧拳头,下唇咬出白痕。“总之我跟他之间有许多问题,爸不了解。” “你不是一直很崇拜他吗?” “崇拜又怎样?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一点也不?”罗父蹙起眉。“你以前不是还常说,你听他的曲子听了百遍、千遍,这世上没有比你更了解他的人了?” “那是我……太天真了。”罗恋辰别过头。 天真地把一颗心捧给他,天真地以为他一定会有所回应。 可她错了。并不是对一个人痴心便一定有回报的,并不是傻傻地为他实现他的梦想,他便会因而感动。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明知无望,还执着深爱着一个人。 她只是平凡的女人,也希望能被对方所爱,能享受两情相悦的缱绻。 她只是个……凡人啊! “……放点音乐来听听吧。” 旁徨迷惘间,她听见父亲这么说道。 她没理会,只是怔怔倚着窗棂,任他拣了一张CD,打开音响。 不一会儿,清澈的琴音流泄,初始的旋律像一柱擎天瀑布,气势涛然,一下子震动了她的心。 好熟悉的音韵。她茫然眨眼,下意识在记忆库里搜寻。 待瀑布削薄了危危山壁,直冲入谷,化为细细呜咽的山涧时,她蓦地恍然大悟。 是那首曲子! 是当年引领她与白谨言相识的钢琴曲,那首他只谱了一半的曲子。 怎么会?怎么可能? 纤葱十指,紧紧抓附木头窗棂,指节因极度的使劲而泛白,朦胧的眸瞪向音响,激动失神。 溪流、春泉、平湖、海涛、流云、落雨、飞雪,澄澈的琴音精准而动情地诠释了流水的各种姿态,正如感情的世界,千变万化。 这是……白谨言的琴声,不会错的。 她颤着呼吸,咬唇听着属于他的美丽琴声,一颗心怦然悸动,一下悬空,一下垂坠,无法安落。 为什么会是他的琴声?怎么可能是他的琴声? 他不能再弹琴了,不是吗?他早就失去“钢琴之手”了啊! 这里,还有这里,以他曾受伤的手,绝对表现不来这样的技巧,不可能! 可这明明是白谨言的钢琴曲,是他的风格,她知道,不会有错。 那么,他终于谱完这首曲子罗?为谁写的?又是谁能如此维妙维肖地弹出他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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