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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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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跟北海是一块来找你的,我们都想求你去荒城,一路上全是他照顾我,否则我怎可能活着到达这里遇见你?那天我一心急于追上你,没等他跟上来,他见我就此失去踪影,一定又自责又焦急,北海一直对我很好,很关心我,我不能害他担心害怕——” 后头尚未出口的说服话语被金貔眯眸瞪断,他用眼神在说: 吠呀,你再吠呀,吠那只雄人类有多好,你有多想飞奔回他身边去呀。 云遥再驽钝,也看得出来金貔在生气,可她的央求不过分呀!她又没要劳烦他出力陪她下山,他只需要动动嘴,解开一小部分法术,让她暂时离开这儿去找北海报平安,要北海别担心她,她在金貔身边很安全,然后,她会再回来呀! “他有多担心害怕,与我何干?”金貔冷冷开口。那只雄人类会担心,难道他就不会吗?才刚与他紧密相拥完。转身就要去找其他雄兽,未免太水性杨花! “当然与你无关,但与我有关呀!你说你听见他在找我,那你一定听出来他有多急,说不定他会误以为我坠崖摔死,消息若传回荒城,我爹我娘我姐姐们也会紧张也会伤心的!”云遥一急,音量便大起来,从被子里弹坐而起。 “那些也跟我没关系,我没必要为了不相干之人的情绪起伏而随之瞎忙。”他毫不受人类的友情与亲情所感动,他有朋友,但从不热络,几十年才见一次面都嫌太多;他有父母,却不亲,貔貅没有强烈的家族意识,成兽之后,母貅会驱逐小兽,逼它们独立自主,小貔貅若不走,母貅亦会以咬或抓,将它们赶离身旁,所以她说的那些情感对于他,很是陌生。 “金貔,你怎能这样说话?!”太……太冷血了吧! 面对她责备的目光,金貔也没有好脸色。“你忘了吗?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爱我,我要的爱,是温驯听话的,是会让我感到欢快,而不是跟我顶嘴作对、怒目相向,你如果做不到,代表我也可以省掉麻烦,不用去荒城浪费时间。” 金貔说得狠绝,可他不认为自己有说错半字。对,她该要给予他想要的“爱情”,让他觉得快乐,他要被关心,被疼爱,被放在心坎里,如同勾陈说过的那些,而不是对峙的怒意、不满和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鬼争吵。 他要她爱他,像方才在他身下那般可爱迷人不就很好吗? 云遥呆住,难以置信自已听见了什么。 他没变,还是那只刚见面就把丑话说在前头的神兽貔貅,她没有改变过他,她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对他而言只是交易的一部分,他不将其视为爱,他仍是仅想享受甜美果实,而吝啬付出。 他更没有爱她,他不过是喜欢她的温驯、顺从及有求于他。 那么,他的拥抱呢?他像极了对她爱不释手的缠绵呢?那些肌肤相亲、云雨之欢、浓情缱绻…… 又算什么? 她以为是爱,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以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欢愉飨宴。 云遥不想悲观地看待,将一切往偏激的地方去想,她还想抱持着希冀,这男人只是嘴硬,有口无心,她不相信刚刚才温柔搂抱她的男人,如此冷漠无心,她宁可当他在说些任性气话。 清脆弹指声一响,金貔接下来的话,击碎她微弱的希冀,清冷得毫不留情。 “西边的山壁,出现一条小径可以下山,你若下去了,它便会消失不见,你再也上不到这里来,更别想见到我,考虑清楚了。要走要留,随便你。” 他说得如此可有可无,好似就算她决定要走,他也乐得省事。然后,冷哼转身,背对她,不再给她拥抱,失去他双臂及胸膛的温暖,她通体透寒。 这只神兽,诚实坦白。 要走要留,随便你。 这只神兽,有话直说。 你再也上不到这里来,更别想见到我。 这只神兽…… 我要的爱,是温驯听话的,是会让我感到欢快,而不是跟我顶嘴作对、怒目相向—— 要的不是爱,而是顺从。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必须教我。我不是在陪你玩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勾陈说,被爱是很幸福的事,我只想被爱,其余的,我不想懂,懒得为此困扰,你要就点头,不然就走开。 一开始,他就说得这般明白。 他不是在陪她玩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 他只想被爱,懒得为此困扰,所以他不会去费神爱人。 他不想爱人,他不会爱她…… 是她自己同意了这项交易,现在,她无权感到悲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前提下,没有谁吃亏谁占便宜的怨言。 云遥很努力想说服自己,要自己别因金貔的诚实而沮丧难过,几颗眼泪仍是很没志气地无声坠下,她快快抹掉它们,假装它们不曾存在过。 西边山壁确实出现一条小径,径宽仅容一人通过,它是由白色浮烟凝聚成形,看似虚无缥缈,然而双脚踩上去,并不会踏空地滚落深渊,可以一步一步慢慢往下放走—— 云遥没有要沿着小径离开这里,她很窝囊,需要金貔给予荒城帮助,同时亦舍不得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他,她无法帅气地撇头就走,但她趁金貔离开洞穴去咬财报的时候,跑去西边山壁,瞧他说的是否属实。 看见那条小径时,不该有的失落,浮上心头。 他真的……不在意她走或不走。 这就是她在他心目中的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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