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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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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儿在饮酒狂欢,她那厢,应该也正大口大口喝甜汤自娱,她,很懂得快乐,一个人的快乐…… 这样,更好。 里头的枕呀被的,一件不少,她直接盖上蚌壳,整组用言灵给挪到自个儿家里,压坏了她原有的暖玉小床,哪知爬进大床后,躺下来,却睡不着。 “等会儿,用言灵让自己睡吧……”延维心想。久没动用它,会生锈哩。 先前在龙骸城里,有它没它不太重要,狻猊说得对,麻烦是她自个儿招惹来的,她若安安分分,在城里安全无虞,加上狻猊随唤随至,有刀挡刀、有剑挡剑,有人唾骂便挡口水,功效不比言灵差,先前言语上损他有用,只是想口头争个胜罢了。 她不是第一次让谁护在身后,勾陈待她也不差,负屃上门寻仇那回,没有勾陈挡来,她老早就被负屃大卸八块,但勾陈耐心有限,挡个一次两次勉强可行,再多来个几次,老是哥哥长哥哥短挂嘴边的他,一样会笑着掉头走人。管她这只被他甜蜜叫着“亲亲妹妹”的家伙,是死是活。 没有人像狻猊,次次叫、次次到,唯一没来的那回,还是她自作聪明,故意不喊他,存心挨负屃一剑,以达成想要的目的。 “脑子里,一直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睡不着……”她搅和手里甜汤,喃喃自语。 “干嘛一直去想狻猊护我的那些事儿呀?我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许……他对多有雌性都温柔体贴,我不是例外;也许他认为,封住我的保命法术,自然有责任让我毫发无伤;也许他重视我;也许他不讨厌我……也许就是也许,想破头有何用?!我没法子缠着狻猊问清楚呀!”她说着说着,神情恼怒了起来。 这辈子,再见不易了吧? 他不会主动来寻她,要她离开的那一天,他没说再见,没留下任何重聚的可能字眼,什么也没有。 她不难过,真的没有,她找不到半点难过的理由。 不想哭,因为离开龙骸城,她没有留恋,与以前离开任何一处地方一样,走得麻利干脆,不藕断丝连,也不会依依不舍。 不想笑,因为她铩羽而返,未能达到她留在狻猊身边,所希望获取的破坏乐子,失败的经验,让她笑不出来。 只是有一点点的空虚,一点点的迷惘,一点点……她根本不知道是啥鬼的东西,梗在喉间,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梗得她不舒坦不痛快,也有股提不上气的窒息感。 “果然还是要睡一下,补充体力……”她挠挠头,低语。由独来独往桥上挪移脚步,踩着细碎步伐,决定爬回偷来的贝蚌大床,关上蚌壳,用言灵让自己睡上个把月,不理会外头风风雨雨、纷纷扰扰好了—— 才刚想着这些,风风雨雨、纷纷扰扰倒像是串通好了,立刻由情侣退散楼外,轰轰烈烈传来,钻入她的耳里,弄拧了她的眉。 “敏敏!别走!别离开我——” 男人撕心裂肺一般,痛苦号叫,哀伤入骨,凄惨入髓,区区几字里,充满破碎及剧痛,一声声“敏敏”,呐喊得像在哭。 延维意兴阑珊,懒得去查看是谁在吠叫,只一心要快快回床趴下,但—— 他、们、太、吵、了! 吵得她一把火从无到有、从有到烈,一整个大焚烧! “敏敏!敏敏!我会死!没有你我真的会死——”诸如此类的无意义嚷嚷,足足重复三十八次,其中夹杂女人冷硬的回堵。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要走!我今天非走不可!”出现次数亦不少于十次。 “敏敏——留下来!求你留下来!”二十四次。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要走!我今天非走不可!”十一次。 “我会死!没有你我真的会死——”三十九次。 “放手!我叫你放手!我要走!我今天非走不可!” “敏敏——留下来!求你留下来!” 延维轰然扭头,方向整个大偏转,跫音蹬蹬响响亮、虎虎生风,猛烈杀出去! 一男一女,在别人家门口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男人双手绞紧女人裙带,不让她走,女人也使劲拉住裙带,要从男人手中救回它,两人形成角力拉锯,彼此嘴里,重复着相同的争执,不过也终于换上新词—— “敏敏——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命呀!” “承蒙爱戴,敏敏铭记在心,谢谢你曾经爱过我,这情分,下辈子敏敏再偿还你。”女人笑容好假,全盘注意力仍在拉扯裙带,嘴上说铭记在心,冷漠神情却明摆着只消一转身,就会忘光男人姓啥名啥家住何方。客套话刚说完,下一句马上耍狠:“放开手啦!不要耽误我和荣哥哥相约会面的宝贵时间!” 原来是女人移情别恋,要由旧情人身边奔向新爱人怀里。 男人哇的一声痛哭流涕,试图将裙带捉得更牢更紧,天真的以为如此做,就能不让天仙般的女人随浪飞去。 “果、果然是他!你怎能跟跟跟跟他——我我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女人始终淡漠的芙颜,因接下来的话语,增添一抹漂亮晕红: “荣哥哥又俊又温柔,待我极好,舍不得我吃半点苦,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怜惜我、宠爱我,我会爱上他是天经地义、无法自制的事儿。”晕红迅速退去,美丽脸庞恢复先前的淡然,“反观你,动不动便哭死觅活,毫无男子气概,亏你还是龙子,半点“龙”的威风凛凛也没有,荣哥哥都比你更像!你……有没有去问过你爹娘,出生时是不是报错孩子,错把龙虾当龙子?” 好狠,这句话,完全打趴男人的尊严,嗯……所声无几的尊严。 延维踏出情侣退散楼,轻盈身子在楼外峰墙上坐定,乍闻女人之言,飞扬的细眉,讶异挑起。 龙子? 她看也不像。 狻猊的几名兄弟她见过,没见过这一只,想必是其他海域龙王之子。原来龙子性情千千万万,不是每只都英挺潇洒、神勇俊美,也有这种怯怯乔乔、唯唯诺诺、相貌平平的龙子。 “敏敏……你怎么这样啦”男人泪,大颗大颗往海里融。 “你又哭了!好烦好烦,我最气你这副窝囊样!”女人嫌恶抿唇,这回手脚并用,手拉裙带,脚踹男人哭皱的包子脸,终于狠狠扯回裙带,也一脚将男人给踢离自己,她嗤声,旋身,跑得飞快无比。 “敏敏——”男人手脚胡乱挥舞,想挽住女人衣角,无奈只握着她远去后所残留的白沫泡泡,啵啵啵啵,一颗颗在他指掌内无情消散,如同此段恋情无疾而终。 男与女,何者心狠? 她见过男人抛弃女人时丑恶的嘴脸,将女人自头到脚,唾弃得无一可取;也见过如眼前的“敏敏”一般,嘴吐狠言,眼神似冰,一心只想奔往新欢的女人。 男与女,先收回感情的人,最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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