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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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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怕!是——我干嘛告诉你?!”它才不要跟他说灵参无法带着红绳一块遁地是因为潜进土里时,不属于参身一部分的红绳,会被土里暗藏的石块或树根缠住,而它现在的无法动弹则是他绑得太紧太牢太不懂这样好痛好痛!它嚷嚷乱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小小一只,勇气倒颇大。”睚眥搓搓下巴,啧啧有声:“我倒开始好奇拿你熬出来的汤,滋味有多补多鲜美。” “要长命百岁不会自己去修吗?!吃别人来增进功力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窝囊的下流行径!我们灵参全是靠自己修行,吸收日月精华、风滋雨露,凭什么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将我们的辛苦一口咽下?!”它哇哇大叫,将不满一股脑倾倒。 “你问我吗?嗯……”睚眥认真思考。“凭你是参,注定谁挖到谁就能吃。”药材的宿命,跟他争论也没有用,不然全天下当归黄芪枸杞都要怨天尤人了。 “你……”很想骂,但找不到正当理由,他堵回来的答案无法反驳。灵参多受觊觎,它会不清楚吗?人类身体小病小痛想挖它,妖物养生益气也想挖它,连凶兽嘴馋贪吃更想挖它,好似它与生俱来的命,就是为了化为某年某月某日某妖物某人肚里一摊灵参水,滋补他人头好壮壮,可多不甘心呀,谁愿意成为一道盘中珍馐,任人啃食干净? “没有疑问了吧?可以乖乖跟我回去熬汤?”睚眥拎着红绳,将它举得半天高,与他四目相对。只见参形小娃嘟起嘴,百般愤懑,千般怒潮,万般怨恨,一幅快喷泪又强行忍下的倔强模样,既娇又俏,它没困惑,倒换成他有:“你是公的母的?纯粹……好奇。” “你眼睛瞎了吗?!问这什么羞辱灵参的蠢问题?!” 他就是眼睛没瞎才会分辨不出来,好吗? “参没有性别!”它骄傲挺胸,自觉高人一等,只有低等生物才区分男女。 “……可是你看起来有点像女人。”年纪很小,一切都还来不及发育的那种。 “谁像女人?!我是参!灵参!”可惜参须无法动弹,不然早就挥舞扁他。 “无所谓啦,雄参熬出来的汤也不会比较补。”他对问出如此愚蠢问题的自己,亦感到一丝丝唾弃,管这株参的性别根本没有意义。“走吧,会龙骸城交差。” “你来自龙骸城?是……氐人族?” “对。错。” 这是啥怪答案?错?到底是对还是错? “来自龙骸城,不一定是氐人族。”他补充。海底有鱼有虾蟹龟鳗鲛,数之不尽的物种,不单仅有氐人,不能概括。 “反、反正你一定是鱼人的一种嘛……鱼人与参一样常常被抓来进补,我们算起来是同病相怜,你放我走吧,大不了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需要我相助,我再……看情况帮你,再不然……送你几根参须,回去泡酒?”它试图和睚眥攀关系,希望他能看在两人同为“滋补圣品”份上,网开一面,放它生路。 “可惜,我不是鱼人,也不曾被谁视为进补之物,你的心情我无法感同身受。再说了,我何以放弃整株好好的灵参,委屈自己只拿几根参须泡酒呢?”他的牙很白,白到在夜里还会发亮,随其朗笑,刺痛它的眼。 “你你你你你……你别以为抓灵参回去吃就一定能补气养生!我们灵参之所以称为‘灵参’是因为——” “活得比较久,长得比较大根?”他懒懒挑眉。 “才不是!”不要随便插话,闭嘴听它说完!“是我们有灵性!我们可以是天下第一补,更可以是天下第一不补,我们心甘情愿给你们吃时,就会散发药性,让你们闻香便补;反之,我们受尽委屈和不满,带着怨念被你们丢进锅里熬煮,我们也能做出最后报复,不释药反释毒性,哼哼哼哼赏你们喝一锅毒参汤,咱们黄泉路上手牵手一块走!”它又在挺胸了。 “这样呀。”睚眥倒是头一回听见灵参的这项麻烦本领,采参人未曾提及。“言下之意即是我把你带回去煮鱻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汤,那锅汤也会毁掉。” 毒死其他兄弟是没啥关系,毒死父王可重罪难逃,去鳞抽筋取骨的酷刑,他没兴趣再常。 “要怎样做,你才会心甘情愿让我们吃?”睚眥不耻下问。 “谁会心甘情愿呀?!你别妄想!”它吠回去。 “若是抢在你来不及释出毒性之前,一刀柄敲昏你,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困扰?”睚眥突然想到。 “……”它抽息了,没答腔,眼光飘掉,参须参叶都在颤动,不敢与他对视。 心思真单纯,真好猜,连扯个谎诓诓他都不会。 “原来这么容易解决呀?灵参也不过是株植物,心眼比蚂蚁大一些些罢了。”他笑它,不是恶意哂笑,只是陈述实情。见它撅嘴欲泣,他不禁脱口允诺:“我可以在你感受到痛苦前,让你不省人事,不会疼得哇哇大叫。” “这是什么安慰词?!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不怕,就会开开心心跟你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一切拜托你了’吗?!” “不然你想清醒的被切被煮?” “我不要!”它会怕! “所以我会帮你,放心吧。” “你放我走才是帮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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