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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你听到了,我要去巴黎!”她放慢了说话的语速,“陛下,我要追上雷蒙,然后一起攻克巴黎。”

  “我不允许!”他猛地醒悟到雷蒙的事被贞德知道了,急怒交加地向她喊道:“我不许你去!”雷蒙、雷蒙、雷蒙!他就那样重要吗?比自己还重要吗?为了那个男人,她竟然想私自率军去救他?

  “你答应过的!答应过我去巴黎的事!”她的手紧了起来,细眉下的眼睁得更大了。

  “没错,我答应过。可是,不是现在!我有我的计划!你不听我的话了吗?”他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强烈的悲哀涌至心底,迫使她露出哀伤的神色,

  “若是我不听你的话,你会将我怎样呢?贞德怎么可能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呢?我依从自己的判断所作的决定,即是你认定的错误吗?”

  “你的思想你的感情就是让你背着我偷偷挪用军队去救雷蒙吗?”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来不及整理的混乱心绪。怎么会这样,他担心她,想见她,四处寻找她,而她却在准备离开他,为了另一个男人……心由最火热处低至冰点的急速令他无法承受。

  “不!”她用力反驳,“我不只是为了去救雷蒙!也没有故意要背着你,更别说是偷偷挪用军队,这是我身为法国军队最高指挥官为了法国而作出的判断与决定!”

  “法国?”他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唇瓣,愕然地望着她,为何面前的少女忽然让他感觉陌生得近乎战栗。

  “贞德!你不会忘记你是为了我才来到这里的吧!你说过,你想变强只是因为我,你、你难道不是为了与我相守才来到这里吗?”站在暗夜街道中捧着手帕哭泣着说绝不要离开他的少女,仿佛是在昨天才发生的事。

  “查理,对不起。”望着那突然显得惶然无助的他,她的泪滚滚地涌了下来,从没有见他这样子过,他是那么冷漠的人,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深不可测的样子,为何在这个时候,用孩子般惶惶的眼,看着自己?

  “贞德,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对不起!”他忽然纵下马背,冲到她的面前,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他一把握住贞德的手。

  “你听好,”抓紧少女的手掌,他猛地抬起头,“如果你敢在此刻挥开我的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流着眼泪贴近她的脸,咬牙切齿近乎狰狞实为哀伤乞求地警告,“你的理由我不要听,你现在说过的话,所做的行为,我也可以当做没有听过没有见过。只要此刻你留下来,我便相信你爱我。若是你选择离我而去,我便恨你到千生万世,绝对不会原谅你!贞德——”他近乎凄厉地喊出她的名字。而回答他的是少女不可抑制的眼泪,以及手指轻轻地一点点地抽离他掌心时所发出的足以震撼苍宇的声响。

  “对不起,”少女含泪回答,“我爱你,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即使将生命交付给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早在很久之前,或许第一眼见面的时候,你就是了!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超越生命而存在的!比阳光更炙热,比狂风更猛烈!让血液流窜沸腾让心脏狂跳不止——这些东西主宰着我让我无法紧握住你的手臂!对不起!”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这不是他所期盼的结局,他张着空洞的眼望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苦涩漾满心口,紧紧咬着牙关,他不能开口讲话……

  “你曾经问过我,你爱法国吗?现在我回答你:我爱!我爱法国!”

  他抬眼,少女英姿凛凛地坐在马上,昂着头,纵然布满泪水,也依然那样美丽,披肩的卷发在直射而下的阳光照耀中发出明灿灿的光辉,让他的眼不觉眯了起来。

  面前的少女又是谁?是那个单纯地在夜里捧着手帕哭泣的少女吗?

  不,那个少女在那晚便已经消失了,这里的贞德,是他打造出的贞德,梦想着可以与他一起比翼的女人,却原来在长出翅膀之后便选择挥开他的手……

  “不管是一天,一年,一世,生生世世,贞德都想和你在一起!在那之前,让我们先把英国人赶走好不好?查理!请你等着我!贞德并不是要离开你!请你明白!”

  不,他不明白……

  他像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冰冷地望向少女,空气被扬起的长鞭撕裂,浑身白如皓雪的马儿带走了黄金天使,抑或是天使选择离他而去。他没有阻拦,他只是漠然地看着她的离去,看着那小小的背影。

  四周如此空空荡荡,这便是他的世界。

  第五章 分割线

  寂静的春天的夜晚,黄金般簇簇开放的小花缀满枝条。

  香味弥漫,飘进门扉紧闭的宫室内,环抱着双肩仿若无知无觉的青年也像是被这郁烈的香气惊扰到了般,调过头茫然地向窗外望去。

  映人眼帘的,是橙色的月亮。

  原来,已经又到了晚上了吗?

  他没有感觉。虽然耳边一直响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如血液,只是自顾自地淙淙游走,而他寂静地坐着,选择木然地凝望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

  曾经价值连城的名贵壁挂和桌上摆放的镶嵌宝石的镇纸玉狮,如今伴随满地凌乱的书页纸张,残破地横卧在被打翻的茶水溅上大块污渍的红地毯上。

  屋内的一切摆件都遭遇了毁灭性的破坏,七零八落的如逢浩劫,惟一保持不变,正姿端坐的就只有脸色和衣服同样苍白的青年。

  他靠向椅背,蜷起身体,伸臂更紧地抱住自己,然而寒冷却依旧深入骨髓。

  “赛瑞雅,你去看看陛下的情形……”

  神色不快地喝着茶,诺力用那张线条刻板的脸面无表情地转向赛瑞雅。

  赛瑞雅正蹙着眉头批示高高的一叠公文,闻言,笔尖一颤,在纸上划出一行曲线。

  “是啊,”愁眉苦脸地坐在绣绘满屏繁花图案的锦屏前,修曼德也加入劝说的行列,“赛瑞雅,陛下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何救国天使会突然率军去巴黎;而陛下又为何关在书房中一整夜都不出来。

  “为什么……一定是我?”揉着太阳穴,赛瑞雅用眼皮扫视着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客。

  “因为陛下不能恢复正常的话,你的工作量就是最大的。所以让陛下恢复正常,对你的好处也是最多的。”诺力用那张没有表情波动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让赛瑞雅瞪大眼睛的话。

  这是哪门子理论?赛瑞雅一阵咳嗽,他的工作量大是因为这两位机要大臣只喜欢抓管钱粮物资储备,却不喜欢处理各处上报需要批示却得不到好处的文件这一缘故吧。

  “得了风寒的话,正好进宫让医生瞧瞧。”修曼德连忙补充。

  “咳咳!”他、他现在不想进宫可不可以!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赛瑞雅,我们等着听你的消息。”并不懂拒绝为何物,诺力扯了扯嘴角勉强算作微笑,起身告辞。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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