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江雨朵 > 惟我独妻 | 上页 下页


  当下告退,回到自己屋内,插上门,与心腹丁香共商大计。

  “小姐……这事姑爷知道吗?”丁香有点怀疑,依她看,姑爷是挺疼小姐的,“也许他没那心呢?”

  “早晚都一样!”欧阳玲珑怒气冲冲地驳回去,

  “等他有了就晚了!要想不被打倒,就得抢占先机!”她可是总镖头的女儿,这点道理她再明白不过了。

  “据娘说,女人的法宝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娘就是用这几手,把在外面威风八面的爹爹管得服服帖帖,至今畏妻如虎。

  她斜睨一眼丁香,“你可得帮我哦。”

  “好吧。”丁香勉强同意了,挠挠头,她怎么总觉得事情不对劲?“那我现在就把门打开,你慢慢哭吧。哭着哭着,他就该回来了。”

  “你笨啊!我在这边哭有什么用!”欧阳玲珑白她一眼。

  丁香满腹疑虑,“那……”那还坐到路上去哭啊?

  “你等着看吧。”欧阳玲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看来是想到了什么损招。

  禁城外墙,行人一向稀少。

  高耸的槐树扭曲蜿蜒着伸展向天,星点白花不时迎风抖落。树下,一个男子独立着。他的头发半长不短地披散在肩上,略微有些不伦不类。但他挺直的身子,笔直的鼻梁,削薄却紧抿的唇,都足以说明他是个一丝不拘的男人,坚毅如刀的眼神更令人不敢小觑。

  他是卫苍,大内左侍禁忠训郎卫苍。

  剑眉微皱,他侧头望向皇城大门处终于跚跚踱出的两个人影。

  一个是当朝丞相赵鼎的心腹,参政知事宇文靖仁。他青白襦纱,紫绦双捆襟口袖边,神情一派优雅怡然,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聪慧狡黠。另一个走路蹦蹦跳跳,穿着大红袍子,一张娃娃脸,却笑得有几分妖娆的,正是赵鼎的义子相嫣正。

  相嫣正笑眯眯地冲卫苍挥挥手,“死人脸,你在这边发什么呆?”

  卫苍冷哼一声,俊脸更加沉肃,“卫苍正在等二位。”

  宇文靖仁执扇一拂,掸去他肩上的落花,噙笑道:“可是为了昨晚刺客进宫之事?”

  卫苍眼神闪烁,“看来二位已经知道了,那卫苍也无需隐瞒。昨夜来了三个,跑走一人。现在满城的捕快都出来抓人了。”

  相嫣正促狭一笑,轻眨凤眼,说不出的妩媚妖娆,“你是希望能抓住,还是抓不住?”

  “相嫣正,你胡说什么!”卫苍面色一沉。

  “我才没胡说!昨晚我和宇文兄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你若真心要抓,那女人根本跑不了。”

  “你们私闯禁宫?!”卫苍眼中阴霾一闪。

  “才没有。呵呵——”相嫣正很欠扁地搭上宇文靖仁的肩,“我和宇文在宫外的树上喝酒赏月,可没有进去。”

  “哼!”卫苍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相嫣正忽然上前两步,绕着他上看下看,东拽一把西扯一下,惹得他更不快,“你看什么看!”

  “卫苍,”相嫣正执扇于唇上一点,黑眼珠一转,“我看出你最近将有女难之相,小心喔。”

  “你!”卫苍挥拳作势要打他。三句话没个正经,真不知道赵丞相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卫苍好凶,人家好怕哦。”相嫣正一闪,躲在宇文靖仁背后,娇俏的眼睛一眨一眨,可看不出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宇文靖仁含笑不语。卫苍平时就是太严肃了,让嫣正逗逗他也好。

  “咦?”相嫣正忽然皱起眉,“宇文,你身上也有女难之相耶,而且比卫苍的还重许多!”

  “我?”宇文靖仁扇尖向自己鼻尖一点,哑然失笑。

  “听他胡说!”卫苍一把拽过宇文靖仁,“宇文你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相嫣正被二人抛在一旁,呆呆地蹙起眉,“是真的有啦!”可恶哦,他明明就看得很准的,他们都不信他!生气地拿路边的小石子出气,谁知好巧不巧,这石子飞起来打到前面一位无辜路人的头上。

  路人甲当下回头,很快瞪住一脸做错事表情的相嫣正,上下打量几眼,骂道:“死娘娘腔!你乱踢什么?”

  啥?相嫣正瞪大眼睛。哈,他是长得很像女人没错,可是看看眼前这位路人甲,皮肤又细又白,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巴上好像还擦着胭脂,走近几步,瞧,还有耳洞咧。这种比他还像个女人的人,凭啥骂他娘娘腔啊!

  “你才像个女人!”

  “你说什么?”路人甲危险地眯起细长的眼睛。

  当下二人乱没形象地争吵起来,看得卫苍直皱眉。

  “那不是京里有名的爱扮男装的战二小姐吗?还说我们呢,他自己先犯上女难了,可见这相术之说是多么荒诞了。”卫苍摇摇头,本就不信这些相术之说,现在更唾弃了。

  “呵呵呵……”宇文靖仁含笑不语,气定神闲,浑然不知自家后院即将起火。

  别人的热闹也看不了多久啦,宇文大人,你的女难即将轰轰烈烈地开始喽!

  “调查仔细了?”欧阳玲珑站在巧心阁外,扯扯一身华服,怎么站着怎么不得劲。

  “没错!”丁香信誓旦旦,拿出好不容易搜集写成的《京城八卦秘闻录》,“今天来的有御史吴夫人和吏部郎家的二小姐,二小姐心地最软,吴夫人爱传闲话,这两个人最合适不过了!”

  “好,我去也!”欧阳玲珑拔腿就要迈进巧心阁。

  “等一下啦。”丁香忙手忙脚地拖住她,“你这样哪像个贵妇人啊,来,再多插几支钗嘛。”

  “好了吧。”玲珑没甚耐心地任丁香胡乱装扮。

  她平日根本就不化这些乱七八糟的妆,也没穿着这么别别扭扭的里一件外一层的衣裳,名子又怪,什么水云裳,一层绸子一层纱的,在她看来根本不叫如云如雾,而是浪费绸布!

  “马马虎虎吧。”丁香挠挠头,她也不懂这些啦。

  “那我进去了。”拔脚要迈,又被丁香抓住。

  “再等等!”

  “你怎么这么麻烦啊!这计划是我订的耶,我能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不是啦,小姐,你得含着眼泪才更像受虐待的小媳妇嘛。”丁香委屈地解释。哪里去找她这么尽心尽力的下人啊。

  “我知道啊,可是哭不出来嘛。”她皱起眉,天知道她从几岁起就没再哭过了,爹爹说得好,被打了就再打回去,哭有什么用啊。所以眼泪是啥东西,她早就忘掉了。

  “用这个。”丁香善解人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咕隆冬的东西直接放人玲珑的袖中。

  “好!成败在此一举,咱们这就分头行动吧。”

  玲珑叮嘱她几句,终于得以进入,一边往里走,一边把丁香塞进来的东西摸出来。

  嗯……好大一块生姜。

  专门用来招待富贵之家的小姐夫人们纳凉兼交换各色八卦情报、鲜闺密闻之所处,一向是不乏来者的。

  八仙桌上放着的是珊瑚盘子,盘子里装着的是桂花糖、松子糖、玫瑰糖、胡桃糖。御史夫人和吏部郎家的小姐,环佩丁当,皓腕如霜,贝齿轻展,笑声如珠。眼波一转,忽见帘子一挑,进来一个眉目有点生的女子。

  这女子也怪,作着贵族妇人打扮,银髻金钗的,却像穿着别人的行头般,怎么看都有点不合谐。眼睛又红红的,身边连个丫环都没有跟着,一进来就直直地瞅着荷花池。

  吏部郎家的小姐林素儿一向心地善良,看她这样不禁有些担心,拉拉身边好友吴夫人,“月清,你看那边。”她狐疑地伸指一点。

  “那个……谁啊?见过吗?”

  “没有,不过能进巧心阁,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我看她有些不对劲,一直瞪着水池看,不会出事吧?”

  吴月清生性好管闲事,当下命丫头去请来一桌合坐。

  这女子当然就是玲珑。她故意羞答答地迈着小莲步轻移过来,柔顺地微微检衽,才乖巧地坐下。

  林素儿细细打量她,见她眉清目秀,红唇如水,不媚而娇,先有了几分好印象。“邀姐姐共桌,我们唐突了。”

  “哪里。”玲珑发声如蚊蚋,“我认得妹妹,是吏部郎家的二小姐,旁边这位是监察御史的夫人,都是与我相公同朝为官的好友的家眷,不然小女子也不敢唐突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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