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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小王爷神色肃穆,缓缓地举起一只手,正要说话,雀舌远远地喊着他的名字:“琪哥哥,不要!”

  小王爷已经举起手,只需一挥便要万箭齐发,听见雀舌唤他,不由停了一停,只这一刹那的空隙,番千手已经携着汤九律越墙而出,远远地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七月初七,天人海阁。想救人的话,拿楚燕然来换!”

  “九律哥哥——”雀舌只觉浑身冰冷,双腿一软,便跌坐在那同样冰冷的青砖地上。

  “眼下的事,须以静制动——”王师聪捻着稀疏的胡须,他是王府第二谋士,汤九律被擒,自然由他出面,“那番僧意不在汤先生,自然不会轻易伤他,楚大侠身在何处我们不得而知,我们若是按兵不动,装作不在意汤先生的生死,让那番僧知难而退,他与汤先生本无生死怨仇,见伤他也无用,大概会放了他——”

  “那——”小王爷却颇为踌躇,“万一他恼羞成怒,迁怒汤先生——我想,七月初七还是派人去天人海阁,设法搭救才好。”

  王师聪一哂,“今日的事王爷想必也看到了,那番僧在万军丛中来去自如,派人前去,只不过送死罢了。就连楚姑娘——”他瞟了眼小王爷,冷笑,“若不是那支不知哪里飞来的小箭,只怕连她也要被那番僧擒去,眼下的情形已经是万幸,万一楚姑娘被擒,小王爷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向在京的老王爷交代?”

  小王爷站起来,缓缓踱了两步,咬牙道:“汤先生跟了我那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设法搭救,那番僧必然不敢伤我,七月初七,我亲自带人去天人海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师聪厉声喝道,“小王爷焉能为了一介谋士,亲涉险境?”他见小王爷仍在犹豫,越发的声色俱厉,“小王爷理当发下海捕文书,命六扇门全力追捕那番僧,以绝后患!”

  “咣”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雀舌站在门口,满脸怒气,小王爷微微一惊,又镇定下来,“雀舌妹妹,你刚受了惊吓,不在房里歇着,出来做什么?”

  “我来——”雀舌冷冷地瞟了眼王师聪,“是听说有人教唆琪哥哥做那等忘恩负义、不仁不义的事情——”

  王师聪见她进来,早已站起来,此时听她这样说,气得脸色煞白,“姑娘说的是在下吗?”

  “除了你,还有旁的人吗?”雀舌指着他的鼻子骂,“马上给我滚出去,莫以为九律哥哥不在了,这王府便轮到你这等小人说话!”

  “你、你——”王师聪气得发抖,又不敢回嘴,只好讷讷地说,“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边说边颤巍巍地走了。

  小王爷见他走了,“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着她道:“你呀,跟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泼辣!”

  雀舌却笑不出来,呆坐在椅子里,只是发愁。

  “好啦——”小王爷低声劝她,“七月初七那天,我亲自带人去天人海阁,好不好?”

  雀舌叹了口气,“姓王的说得也不错,禁卫打仗行军是好的,对番千手这等高手却是无用,琪哥哥——”她拉着他的袖子,哀求,“你发下帖子,多请武林好手——”

  小王爷按住她的肩,“那日武林大会的情形你也见到了,莫说寻常好手,就连少林武当的长老都不是那番僧的对手,不瞒你说,我早已飞鸽传书给三指老人——”他说着,只是摇头,“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只怕去也无用,惹恼那番僧,汤先生更加危险。”

  雀舌急道:“就没有半点办法了吗?”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姑父突然现身。”小王爷背着手踱了两步,“除了韩门落阳谷,放眼天下,还有什么人是那番千手的对手?”

  “不,还有一个人——”雀舌被他一语惊醒,慢慢地站起来,“还有一个人可以制服番千手。”

  那个人,自然是楚燕然的同门师妹,名动天下的韩门掌门、落阳谷主——韩秋水。

  落阳谷在极南之处,临近大海,雀舌带着三十名锦衣侍卫,从洛阳府出发,虽然一路急赶,到得福建境内,仍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格外炎热,雀舌体质本来就不耐热,再加上山路崎岖,一时间苦不堪言。但她这次却格外忍耐,并不叫苦。

  “楚姑娘。”趁着休息的当口,秦啸天拿着羊皮地图过来,他原是禁军统领,这次奉了小王爷之命,带着精心挑选的三十名锦衣卫一路护送楚雀舌往落阳谷。

  “什么事?”雀舌正口渴,碧波拿过水囊递在她手里,碧波虽是个丫环,却从小习武,一套碧波剑法使起来威力无穷,因为路途凶险,小王爷特别派了她跟着,贴身保护雀舌。

  秦啸天展开地图,铺在她面前,指给她看,“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碧水寒潭。”

  “是吗?”雀舌放下水囊,仔细看了看,喜道,“可算是到了!走吧!落阳谷就在前面!”

  于是整装出发,那些锦衣卫都有野战经验,个个又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不多时便到了碧水寒潭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筏和气囊,一切准备妥当,雀舌便道:“不必这么多人都过去,秦队长留在这里坐镇,碧波随我入谷。”

  “不行!”秦啸天立即反对,“只两个人进去太危险!多多地准备筏子,大家一起入谷,好有个照应。”

  “落阳谷不只是韩秋水一个人,韩门十二婢个个武功高强,更何况韩不及也——”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不愿提起这个名字,“我们人多了反倒让他们疑心,既是有求于人,不如大方些。”

  秦啸天仍不放心,又亲自挑选了禁卫里武功最高的张九随她一起,这才勉强放行。

  雀舌瞧他满脸不自在的样子,笑道:“你只管放心吧,不管怎么说,韩秋水也是我的师叔,不会为难我的。”

  于是三人上了竹筏,碧波用竹篙一撑,筏子便荡出三丈,缓缓驶向碧水寒潭深处。

  一路顺风顺水,天将擦黑的时候,竹筏终于靠岸,雀舌一跃下去,望着眼前青翠的树木,不由得想起当年随着爹爹入谷的情形,一时间几乎怀疑时间倒转,不知身在何处。

  张九绑好了筏子,走到雀舌身边,低声道:“姑娘,情形不对。”

  “怎么?”碧波跟在雀舌后面,闻言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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