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黎孅 > 8元的前妻 | 上页 下页
二十九


  他反转双手,在眼前反覆翻动,确定了自己看得很清楚,这是他的手。

  而后他又看见一整片玻璃落地窗,也看见一片星海银河……他在哪里?

  严恕移动沉重的身体,自床上坐起身,抬手摸摸自己的头,那儿依旧缠着一圈纱布。

  他仔细思索,头有点痛,脑子有片段的画面扫过,一幕又一幕,迅速在脑中串联成形。

  车祸、医院、手术、失忆、失明,以及他的妻……他想下床,想去寻找他重要的人,他拉掉所有缠在身上的心电图、点滴等,吃力地挪动双腿,脚踩在地面,是磁砖冰凉的触感。

  他一站起身,却感觉自己无法平衡,僵硬的双腿让他没办法正常向前行。

  可他仍是要走,不在乎身体的肌肉尖声吼叫着要休息。

  他走路的样子像一具活尸,一步拖着一步,慢慢走过有如饭店房间一般的病房,来到长廊上。

  空气中有着熟悉的食物香味,他循着味道走向房间隔壁的小厨房,在那里,他看见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就这么站着,不动了,拼命的喘息。他好累,才走这么一小段路,就让他累惨了。

  宋雅钧在小厨房里炖煮着补身的汤品,想着严恕清醒后可以喝,虽然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又记不记得她是谁,可她还是想为他做这些事。

  倏地她听见微喘的喘息声,她心一惊,火速的转身。

  “咦?”她看见了他,清醒的严恕,一脸苍白虚弱、一身凌乱的衣物和杂乱头发,头上还缠着绷带?她吓了一跳。“你、你清醒了?!怎么下床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连忙放下汤勾走向他,生怕他是幻影。

  看顾了他一周,他总算清醒了,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要先开口说什么。

  “哦。”严恕抚摸肚皮,皱眉对她装可怜。“我要吃。”

  宋雅钧看见他醒了,能走、能说话、能视物,高悬已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太好了!即使又动了一次手术,他仍然没事……太好了,他恢复健康了。

  “你先坐下来。头会不会晕?会不会舒服?”扶着他慢慢走回房间、逼他在床上躺下后,她一连问了好多问题,还让医师来为他检查一番,直到确定他真的没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宋雅钧看着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去弄点汤给你喝好不好?”她不敢问他记不记得她是谁,很多很多的问题他没说,她就不敢问。

  她在心里假装他记得她,一个他很喜欢的女生,先这样就好,她暂时不想再面对又被他遗忘一次的事实,这对即将离开他的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嗯。”严恕点了点头,将心中转动的思绪压下,闭上眼睛假寐,藉此掩饰他眸中的锐利精明以及谋略。

  听见她离开房间的关门声后,他睁开眼睛,拿起床头的电话拨了一通外线。

  待电话那头的人接起,他用沙哑却沉着的语调向对方说:“我回来了。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不在公司这段期间的事告诉我。”

  对方回他一串哈哈大笑,然后只告诉他四个字,“改朝换代。”

  “是吗?”他轻哼一声,认为这真是可笑极了。

  他严恕的江山,“岂有这么容易被夺走?”

  他被抢走的事业还有被错待的妻子,这些帐,他会向同一个人讨回来!

  “我们合作吧。”他说,语气像是已笃定对方会跟他合作。

  “我有什么好处?”

  严恕轻笑,给了对方一个绝对满意的报酬数字。

  结束通话没多久,宋雅钧就端着热汤回来了,他微微一笑,在她的照着下缓缓喝着汤。

  他在心中赞叹她的手艺还是一样好,偏偏表情却要维持漠然,令他觉得很为难。

  “今天是几号?”

  宋雅钧猜他可能想知道自己手术后昏迷了多久,不疑有他的跟他说了日期,并说:“你睡了一周了,这期间一直反反覆覆清醒又昏睡……”

  所以,他睡了一周,都是她在他身边陪他喽?是了,没错,那股让他安心的气息,就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嗯。”他轻应一声,压抑着心中的感动和激动,其实他的心思不在自己手术后睡了多久,而是——从他车祸到现在一年又三个月的畴间,竟然还无法把他的权力转移出去,他真是对他的对手太失望了。安慈雅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由她经手的案子,她一定从中收取回扣,而至于她拿走的金钱所造成的账目空洞,就由次级的设备以及虚构的定期检查表来掩饰过去。

  身为严恕的舅母,这身份给了她不少好处,但最不应该发生的是,这些事被严恕发现了。

  由她经手的次级设备,在医院那头发生了医疗纠纷,医院出面与家属和解,事情本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严恕却对那件案子特别关注,甚至查到她头上来了。

  她的秘密不能被发现,因为她无法计算自己从中赚取了多少金钱,她只知道这笔拒款以及东窗事发之后的诉讼赔偿,她没有能力偿还。

  一年多前,严恕就是出差为了听取美国厂商的报告,才在路上出了车祸,幸好他出了车祸还失了忆,因此事情就这么搁下了。

  贪婪是人性,一旦从中尝到好处,就再也回不了头。

  安慈雅忍不住想,丈夫死后她就是一个人,没有儿女,未来就只能依靠自己,若她不为自己多想一点,有谁会为她着想?

  趁严恕病中抢夺他的权力,自己登上大位,这是安慈难想过最牢靠的办法,这么一来,她除了大权在握,有足够的金额可以支配,甚至过去所犯下、足以被关到世界末日的罪刑,都会被永远的掩理。

  只可惜她的计划有障碍——严恕的妻子宋雅钧,以及严恕的左右手余启明。

  于是她设了局,逼宋雅钧离开,然后在余启明面前演一场戏,博取他的信任,她认为她已经得到了。

  “阿恕情况不太好,手术后什么都没想起来。”安慈雅叹了一口气,在余启明面前皱眉,一脸担忧的模样。“我真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

  其实她心里正高兴,最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好忘掉宋雅钧那个女人,最好安蓓能把握这次机会……说到安蓓,安慈雅真对这个侄女的没用感到厌恶,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念那么多书要干么?

  “安经理能做的事情很多。”余启明睐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董事会要开始了。”低头继续点他的ipad。

  安慈雅见他没有怀疑的模样,自若地道:“不知道今天董事们会不会又吵起来?阿恕不在,没个人领头,谁坐这位置都不对……”

  “嗯。”你就老实承认你想坐那位置吧。余启明暗暗腹诽,仍不理会她的独角戏。

  还留在丽妍,是因为他对Anson有信心,不相信那个意志坚定的男人会这么轻易就倒下来,而安慈难没有将他辞退,则是多亏了的先见之明——

  他与丽妍制药签订了一纸五年工作合约,五年内得确保劳雇关系不改变,若雇方毁约,得付出天价赔偿金,安慈雅自知无法说服董事会让公司拿钱出来资遣他,所以只能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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