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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冷之谦的老脸当场挂不住。砰!一掌拍向桌面。

  “你给我少说两句,公司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有数?”卓巧丽哪里会怕他拍桌拍椅,要比凶悍尽管来,谁怕谁:“你的去留可直接关系到我们母女……”

  嘎吱!椅脚往后惟,在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两个大人的争执霎时被中断。

  “爸,妈,我先出门搭校车,祝你们旅途平安。”她木然的离开餐厅。

  既然无法插嘴或改变现状,唯有选择退席一途。

  “看!你非得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不可……”父亲不悦的咕哝声被她截断在门后。

  其实,她听见或没听见并无所谓,即使冷恺群真的将她们扫地出门,台北钱淹脚目,饿不死人的。世情薄,人情恶,这世界本来就是一片难。

  “梅梅!”冷之谦从窗口扬出一串叮咛,“傍晚记得打电话联络你哥哥,叫他载你回来。”

  可笑!他们想嘱托的对象,正是他们最无法掌握的人。

  于是她放弃回应。

  一缕轻风传出低吟,多少事,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校车迢迢晃进站,她跳上车,不给它机会说了……

  “底下的,快闪开!”

  前一秒钟,恺梅倚着图书馆外墙,等待姗姗来迟的大主角出现;下一秒钟,头顶上有一道悦耳的男音朝她喊话。假设她乖乖听话地让开一步,伤势应该不至于太凄惨,偏偏她先抬头观探,确定一下对方喊话的对象,所以,惨剧发生了。

  一团四匹方方、硬邦邦的物体冲着她的头脸砸下来。

  “啊!”中弹!

  她登时眼冒金星,当场腿软得坐倒在草皮上。

  好痛!除了简单的两个字,她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真的好痛好痛好痛!

  “你没事吧?”那道适合进广播电台的低沉男声飞快接近她耳边。

  两颗眼泪不由自主的滚出目眶,半是因为疼痛,半是因为掉下来的不明物体打中她眉眼附近,震动了泪腺。她还以为“天上掉下横祸”只是一句俗语,孰料发明这句话的原主儿果真具有令人不可轻忽的智慧,才会事先预知了她的恶运。

  “小妹妹,别哭啊。”悦耳的男声充满歉疚。“来,哥哥帮你看看打中哪里?”

  可能是一时之间被打晕头了,或因对方沉浑的音调太好听,她头晕目眩的任人摆怖。

  温暖的大手摸索过她的前后脑,以确定重要地带没有任何肿胀,肇事者明显地松了口气,接着拉开她捂住额头的两只手,检视伤势,动作自然又独断又天经地义。

  “额头中央有轻微的红肿现象,不过幸好避开眼球……”对方举起手在她眼前摇晃。“来,我有几根手指头?”

  泪光模糊遮掩了她正常的视线,连大恶人的长相都看不清楚,更甭提判断他的手指头数目。

  “十根。”

  大恶人吓了一跳。“不会吧?!居然出现这么严重的双重影像。”

  “每个人都有十根手指头,除非你断手断脚。”她气愤的反驳。

  “也对。”坏人忽然伸指弹了下她鼻头,听起来笑嘻嘻的。“小妹妹,你满可爱的,反应很快。”

  十五年来,头一回有人把“可爱”加诸于她身上。恺梅又好气又好笑。

  眨开眼前那层泪雾,一张俊朗清爽的脸部大特写横在她眼前,好不容易蹲挺起来的臀部又吓坐回草地上。

  “喝……”好大一张脸!她不习惯与异性保持短于五十公分的距离。

  “好了,不痛不痛。”男子宽慰的拍拍她脸蛋,自动将病情归纳结论为“无痛无害”。

  他的年龄比较接近助教以上的层级,古铜色脸容配上一口白牙,煞是健康悦目,朗朗的气质散发出热力,自然让身畔的人也随之温暖起来,好像不回他一个微笑就显得小家子气一样。

  与冷恺群完全相反的典型,她想。

  “怎么会不痛?”她蹙着眉头,搜寻肇事者的凶器。天!一本原文书,还是那种硬壳的精装本:起码一公斤重。“四公尺的高度,一公斤的自由落体,再加上重力加速度,你自己算算力道有多强?”

  他当真一脸惭愧的把答案心算出来。“好吧!如果你真的出现视力不良的后遗症,记得到大哥哥的实习医院来,我帮你看诊。免费的哦!”

  通常半路认亲人的“哥哥”、“弟弟”、“姊姊”是她最忌讳的称谓,不过这个男子的格调实在太醒目特殊,害她一时不察,平白被占去好几个哥哥、妹妹的口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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