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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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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痕迹地,他的指尖悄悄画过她小巧的下颔,纵使他再怎么在心底提醒着自己,她骨子里仍是个十足十的老头子,可那束缚了好些日子的冲动,在这暧昧不明的月光下,却似乎再也束缚不住他鲜少会去在意的春情理智。 虽说他从不曾虔心虔意地抚摸过每一缕雨丝,可在这般地触摸着她时,指尖传来的阵阵丝缎般的触感,却让他彷佛真能瞧见那湖岸春晓时的细雨,是如何的诗情,又是如何的画意。他虽不曾有过能像现下一般,如此拥有着头一回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人,但此时此刻那难以言明,沉甸甸累积在他心头的占有感,有那么片刻,令他突然很想就这么放弃孤身漂零在江湖中,独自行善也独自孤寂,转而只为了一人着想,再也不想再因他人而多添烦恼一分,就这么全、心全意爱护着一个人。 挨在他怀里的开阳,仅只安分了一会儿,便在他的怀中摩摩赠赠地转动着身子,不多久,她两手抵按着他的胸膛,两眼直视进他的眼底,也不管她的两掌掌心究竟是碰着了他胸口敏感的哪一处。 “你、你做什么?”想象力加上毫无防备的景况下,差点被撩拨上来的斩擎天,有些尴尬地想拨开她的手。 “我饿了。”开阳浑然不觉他正心潮翻涌些什么,一开口就像面照妖镜般地将他的幻想给打回原形。 他很想翻白眼,“你一日究竟得吃上几顿?” “饿了就得吃。”她坐直了身子,一把拉开他的外衫,在他的衣裳里东翻西找。 “不能等等吗?”任凭摆布的斩擎天,只是坐在原地随她去搜。 “不能等。”翻遍了暗袋却一无所获,她改而向他的两袖进攻。 “不能忍吗?”他配合地举起两手。 “更不能”她强行拉开他的内衫,在见着里头光溜溜的胸膛后,非常不满地瞪着他。 “慢着,你别又急着暴动,今儿个我有后备存粮。”斩擎天一掌按住她,伸出另一手自搁放在一旁的行李里摸出了颗路上顺手摘来的橘子。 她扁着嘴,“就这玩意儿?” “这位客倌您就别挑剔了。”斩擎天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回他的怀里,在安抚了她后,慢条斯理地为她剥起橘子,再一瓣一瓣地送进她的嘴里。 入口的初秋新橘,微甜中带着浓浓的酸味,开阳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地吃着,感觉身后暖烘烘的热意,加上舌尖上的酸甜,遂融成了种蒸腾的满足感。她吮着他送橘进口后仍徘徊在她唇上没离去的指尖,而后备感幸福地叹了口气。 “打从咱们上路起,你就三不五时地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吃药。”趁着她没防备,斩擎天很懂得挑时机地把心头的疑问乘机问出,“你的身子是怎了?” 她含糊地带过,“只是点老毛病。” 然而斩擎天却支起她的下颔,就着顶上的月光,直瞧着她心虚游移的眼瞳。 “女人病。”为了不再让他追问下去,她索性编了个他肯定会打退堂鼓的借口。 斩擎天没有言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徘徊了一会儿后,放弃似地落在草丛外的河面上,瞬也不瞬地瞧着河面因月色照耀而七彩邻邻的波光。窝在他怀中的开阳,在瞧了他方正的下颔好一会儿后,试图想支开他满心的疑问出声轻问。 “哪,凭你的名声和武林地位,你可以早早成亲的,你怎不?”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她给赖上了。 他抚着她的发,“因没人看得上我吧。” “别太看轻你自个儿了,盟主大人。”不接受他搪塞的她摇摇头;然而他却一骨碌地将她压靠在自个儿的胸坎上。 “在知道我实际上有多么穷困后,这世上还有谁敢嫁我?”他低叹似的音调,在柔媚似水的夜色里,携着一点点的莫可奈何,轻易地就融入了风儿里。 “就为了这理由?”开阳不满地低嚷,为他抱屈之余,也为他人看不清他对这人世的温柔而感到不平。 “不然呢?”他漫不经心地应着,边将她搂紧些,边把心底诉不出口的原由再藏好些。 他怎可能老实地对她说,其实他和其它人一样,当然也会对浓情爱意带着份向往?可在他成长和生活的环境里,他从没能有过机会能说上什么情意绵绵的温柔话语,更不懂女人渴求的是如何缠绵细腻的心思,他就只是一尾红尘情海里身荡过客、从来就不懂得该如何飞的鱼,从来就不明白,该怎么在浪涛里翻身而起飞腾跳跃,一窥海上的虹彩,他只是沉在海里深处,独自游得很认直一,也十分卖力的鱼,但在这之外…… 却也很孤寂。 当上盟主以来,江湖中的武林世家或是名门大户,不是没有对他招手过,可那些人最终也只能体认到,他身后的武林盟主光环,并不能让他们多添点利益或是名望;相反的,只要是与他沾上点关系之人,往往钱财都还没捞到,就得先赔上了本。也因此,多年前他已习会了不要将世俗的价值等同于感情,亦不要将渴望去催化成现实;他很明白现实的。 若是没得希望,又何来的失望呢? 只是就在他已心如死水十来年后,命中该有的报应,仍旧是如期光临地找上了他,赐给了他一个老头翻版般的女人,且还不给他半点拒绝的余地。 从不拒命抗运的他,并未挣扎多久,便选择一径地承担了下来。可他事前并不知,在他眼中如此男孩子气,甚至行为举止与老人有得比拚的开阳,就是有法子在短时问内让他耳目一新,不再将她当成哥儿们,反而在意起她的一言一行,为了她的安危而牵肠挂肚,更为了她熨贴进他胸怀里的安心姿势而感到动摇不已。 熟悉的呵欠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面前展开,斩擎天不语地瞧着窝在他胸口的开阳频揉着眼,一脸爱困又可爱的模样,蓦然间,在他满脑子乱哄哄的这当下,一股子突自他心头汹涌而上的冲动,促使着他将打小起便挂在颈间的家传金锁片取下,改而挂在她的颈间。 “这是什么?”开阳勾起颈间不请自来的礼物,在低首瞧了它的造型好一会儿后,忍不住大皱其眉。 “给你的。”斩擎天耐心地帮她系妥挂好,而后心满意足地环着她的腰际将她给抱回胸前。 “好丑……”她皱着眉,有些不能领受他的美感程度。 “记着,绝对不许将它取下来。”打心底也觉得它丑的斩擎天,只是拉下她不安的掌指。 “为何我得挂上这玩意儿?”就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模模糊糊间自金锁片上认出一字的她,在怎么也分不清其它字后只好乖乖地将它收进衣里。 “……防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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