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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当天回家,妻子看见他肩背的抓伤、瘀伤,还有一拐子打出的肿包,心疼不已地拿药酒为他推拿。

  一回、两回、三回下来,刚开始,他总是带伤回家,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脱了上衣给妻子推拿。

  到后来,次数多了,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骂累了,倒开始相安无事。

  有一回,祝春风陪同妻子回家探视父亲,就被顺势留下来吃了晚饭,席间,瞥见父亲一个顺手动作,不经心地为女婿挟了菜。

  再然后,有一天经过陆家,陆庆祥表情僵僵的,问他要不要进来泡茶。

  他刚好渴了,就点头。

  想云没跟,只有他,这是成亲以后,头一回想云没来,他自己一个人进陆家,没有立刻就走。

  陆庆祥看不惯他拿二女婿孝敬的上好茶叶来牛饮,叨念着教他怎么品茶。

  虽然觉得很啰嗦,喝茶就喝茶,还那么多讲究,但他还是缓下动作了,实在不想再让岳父又瞪人。

  再然后,岳父说腿伤了没处去,要教他下棋打发时光。

  于是他除了抱寻儿散步,又多了新的活动,陪岳丈大人品茶下棋。

  有时忘了时间,晚了还没回家,想云都知道要到这里来找人。

  这一天,他在陆家待得晚了,想云找来时,一脸怒容,沿路拧着他的耳朵回家,嘴里生气地骂着:“出去就不晓得要回来了,有本事就死远些,都别回来了!我真是瞎了眼,嫁了你这没用的东西,赚那点钱是能成个什么事……”

  他耳朵很疼,但是心里的疑惑远远大过于疼痛。

  明明想云都知道他在她娘家,以前也没嫌过他赚的钱是多是少,怎么今天会这么生气,净说些他听不太懂的话……

  他呆呆地忘了要反驳或挣扎,任她一路泼妇骂街地回到家来,心里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然后关了门,她便过来揉他被拧红的耳朵,回复为他熟悉的那个、说话温声细语的想云。

  “抱歉,疼不疼?”

  他摇摇头。“我以后都不去了,你别生气……”

  “不是那个原因,你帮我照顾娘家,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那——”思考直来直往,想不通。

  她叹了口气。“你呀,人家都要来拐走你媳妇儿了,你还没个警觉。”

  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窗外。“赶赶闲杂人,咱们日子才清静。”

  他跟着望屋外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好像有点懂了,是因为,那个华服贵公子吗?

  “骏马偏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

  那人,怜惜着如是说。

  婉转地暗示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是更好的选择?那男人,家中已有一妻一妾,可从未遇过一名女子,如此眷宠着夫婿,体贴万般,凡事皆替夫婿设想。

  粗茶淡饭,不以为苦。

  美味珍馐是一餐,清粥酱瓜也是一餐,可丈夫心爱之物,得守着,不教他伤怀,如此全心全意为着一个人。

  他爱的,不是她,是她的体贴,是她宠着夫婿的温柔。

  家财万贯,也换不来一名真心宠爱自己的女子。

  那男人的心思,她懂得,因此也清楚,该怎么做才能灭了他的心思,断去不该有的奢想。

  “阿风,你只要知道,那是做给人看的,让他死心,才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不是真要对你坏,这样就可以了。”

  是吗?这样她才可以跟他好好过日子?

  “那你拧、再多拧几下也没关系,我皮厚,不怕疼。”他还主动将耳朵凑过去,浑然不知妻子可是牺牲重大,赔上名声演出粗鄙村妇形象。

  她笑了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红热的耳廓。“现下又没别人,我拧你做什么?去洗洗手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珍珠丸子。”

  这泼妇骂街的戏码,足足上演了半月有余,邻里都看不过去,觉得动辄得咎的祝春风好可怜,纷纷来劝她,连父亲都忍不住为他出头,念了她两句。

  她没理会,依然故我。

  白日演悍妇,入了夜,却被枕边人欺负得彻底。

  “你自己说的,捏我几下,就要让我亲几下。”吻肿了朱唇,仍不放过,追逐着吸吮舔咬。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红了。”指着手臂、还有胸坎,他都有偷偷数着,不容她赖。“你捏得我好疼……”

  乱讲,她明明都有拿捏力道,是能疼到哪去?

  ……

  持续了半月有余,京城来的贵公子终是梦碎、心死了,离开流云村,回他那一妻一妾争宠斗心机的纷扰之地去。

  夫妻俩的日子,再度回复以往平静。

  村民看得一头雾水,不懂她前阵子突然心性大变,这会儿又温情体贴,究竟是犯了什么煞?还私底下悄悄要阿风去村子口的土地公庙拜拜,求个平安。

  小雨儿嘴快,也不迂回地直接来问当事人,陆想云这才说道:“人都走了,我演给谁看?”

  聪慧如雨儿,只消随意一点便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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