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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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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这样,应该够了吧?”一直到七岁,都不怕萱儿在那里冷着、没衣裳穿。 “是够了。”她准备了很多,萱儿看见,会开心的。 “那,咱们回房去了,好不好?”她不愿将他一人独留于此,孤单承受失子之恸。 他起身,扶了身子犹虚的她回房,躺下安歇后便要离去。 “你去哪?”纤指牢扣他手腕,没放。“你的床、你的枕在这,空着。” 他没争辩,依言躺下。 他好累,身与心已不堪承载。 闭了眼,便再也撑不住倦意。数日来总是一合眼,便听见孩子哭声,痛楚夜夜囓食心房,不能睡,难以合眼。 她温柔掌心轻抚,暖暖温嗓滑过心扉,奇异地抚平疼痛。 “我在这儿,你好好睡。”一直以来,总是他在守护她、怜惜她,如今,换她来守护他、怜惜他的伤与痛。 数日来,他头一夜安睡至天明,在她怀中。 §第十章 哥哥又避着她了。 她心里明白,他若存心避她,她是怎么也见不着他的。 没法儿,只得求助爹娘、福伯,甚至连岁儿都帮上一把了,偷偷跑来向她密告哥哥的行踪。 “刚回来,在书斋是吗?”她拎了裙摆前去寻人,再耽搁片刻,又不晓得得上哪儿去找人了。 陆祈君拿了几张单据,正要再往店铺子里去,开门一见那道朝这儿来的身影,转身便要避开—— “陆祈君,你敢走!” 他步伐顿了顿,她走得急了,犹虚弱的身子不堪负荷,步子颠晃了下,仍是坚定走向他。 他暗暗握拳,忍住不上前去搀扶。“你身体还虚着,不在房里头静养,跑出来做什么?” “找你。”他不避她,她又何须四处跑? “我……我还得回铺子里忙,有事晚点再——” “陆祈君,你是懦夫。”不待他推托之词说完,她温柔低斥。 “……”是,他是懦弱,害怕面对她。 婚姻,一纸和离书已然结束。 孩子,一碗汤药归了尘土。 情爱,一生不曾拥有过。 如今他俩之间,还剩了些什么?是什么也不留了…… 情急中说了那些原是一辈子也不打算让她知晓的话语,他已不知如何面对她。 他不想……面对相顾无言的忧伤,害怕见到她愧负的眼神…… “为何没勇气听我把话说完?”他就这么绝望,丝毫不想再为他俩的将来努力?明明……都坚持那么久了。 他叹息。“好,你要说什么?我听。” “我有东西要给你。”她自袖中取出早已绣妥,却始终无法交至他手中的绣荷包。“这我答应要为你裁制的,你收着。”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他垂眸,掩去那抹黯然,接来绣荷包瞧了眼。 最后,她还是只绣了只鸟,单飞。 她终究,没能坚持比翼双飞…… “我后来想了又想,懂了你的意思。比翼,又名鹣鹣,一目一翼,不比不飞。于是,我绣成了对的比翼双飞。” 陆祈君细瞧,果然一旁绣了小字——比翼成双,相得乃飞。 他呼吸一窒。 她这意思是…… 心乱了,双手竟颤抖得握不住绣荷包。 柔嫩掌心怜惜地包覆住他。“我找了好久、好久,寻那与我相契相合的一目一翼,曾经以为就是武哥了,可在他之前,那最初教我动了心却硬生生拔起情苗的人还在我心底,扎了根,七月恩爱夫妻,不能忘。 “哥哥,我答应过,要与你直到百年。咱们离百年还有好长一段路,一目一翼,你要我去哪里?我不能飞——” 这番话,多教人、心动…… 若在更早之前,她如此对他说,他这一生死也无憾了,可偏偏…… 他退开,神情不见欢悦,扯开唇角的浅浅笑纹里,竟藏了抹哀伤—— “盼儿,你无须如此。”爱与不爱,如何作假?如何勉强?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又是何必?他不需要她的愧疚。 他不信她! 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他以为她在安慰他。 “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冷然抽了手,拉开距离,避着她。“这些真心话,陆武回来之前,你为何不说?这些真心话,我递和离书时,你为何不说?这些真心话,你有太多太多机会可以说,为何偏偏是我舍了孩子、对你道出心意时,你才来说?盼儿,失去孩子,我确实心痛,可我就算一无所有,也不会希望你放弃自身的幸福同情我。” “我不是在同情你!”天,他是想到哪里去了?她又慌又急,他的神情告诉她,他又被她伤了一回—— “哥哥,听我说!我是认真的,我和武哥已经过去了,我心里头的人是你,真真确确——” “若真是我,为何见了陆武,就全然忘了我、忘了有孕在身,急着寻他?为何在陆武面前,连瞧我一眼都不敢?为何那些个夜里,背过身无法面对我?为何……为何连我的名,都不肯喊……”那每一声哥哥,都在提醒他,只是兄妹,她心里头的人不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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