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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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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悲逝 最终,樊君雅的夏令营还是没有去成。 11:34,她接到通知,匆匆赶去医院时,樊君雅惨白的脸容毫无血色,动也不动地站在急诊室里。 “薛小姐?”医护人员的叫唤声惊醒她的神智。 “患者坚持要见你。” 她这才将视线由他身上移开,快步走向病床边。 她不晓得是什么样的意志力,让樊阿姨硬是撑着那口气等到她来,也许,只是全天下母亲对儿子的爱与挂念罢了。 “我把君雅……交给你。如果,你对他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请你……至少……替我照顾到他可以……自立……”她允了下来,阿姨这才安心合上眼。她忍住眸眶的泪,替这个抚养她长大、恩重如山的长者盖上白布,轻轻走向床尾表情空洞,连哭都哭不出声的樊君雅。 “君雅。” 他似乎听不见,毫无响应。 “君雅,是我。” 他轻轻抬起眼,失焦的眸子定在她脸上。 她伸手,抚触他冰凉的脸庞,张臂抱住他。“君雅,别怕。” 就像小时候,保护他那样,将他护在她温暖的怀抱中。 他终于崩溃,在她怀里任泪水奔流,痛哭失声。 她后来才知道,君雅将夏令营的活动策划、识别证等等重要物品放在机车置物箱,阿姨是为了替他送去,赶时间闯红灯才会出事。 为此,君雅相当自责,那段时间,她没再见他露出笑容过。 樊母意外过世后,樊父接着病倒,病中得知多年交情的老友生意失败,潜逃出境,丢下大笔债务,而为人作保的樊父则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这样的打击,加重了樊父的病情,同年间,便因肝癌而撒手人寰。 一年之内接连处理了双亲的后事,这对于人生向来一帆风顺、鲜少遇到挫折的樊君雅而言,是相当沉重的打击,一时间,他对未来完全茫然。 现在的他整天不说一句话,瘦了好多,薛舒晏将他的消沉看在眼里,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失去双亲的痛,她尝过,她懂那种孤单无助、对未来难以掌握的恐惧,那个时候,小小的君雅一直在她身边,用天真纯稚的口气不断告诉她:“晏晏不怕,我陪你!” 现在,换她来说这句话。 她没敲门,静悄悄地走到床畔,月光透过未掩实的窗帘,照出床被里头隆起的形体。他这个人,难过的时候就会蜷缩在床角,再用被子密密实实将自己包裹住,像个孩子似的。 她拉开被子,轻巧地钻入,在他身后躺下,贴着肌肤无声拥抱他。他身体轻轻一颤,不吭声,也没回头。 “你还有我。”柔柔的嗓音,在他耳畔低喃。 “我父母过世的时候,我的心情就跟现在的你一样,是你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会让我一个人的。现在,我也一样。君雅,我只有你,你也只剩下我了,就算想哭,也不要对我隐藏自己。” 他静默了下,转过身,将脸埋进她胸前,紧搂住她的腰。 胸前传来的湿意,以及不稳抽息声透露出他目前的状态,她耐心地陪伴,等待他抚平伤痛。 “不要离开我……”鼻音浓重、沙哑的嗓音流泄脆弱,一瞬间揪紧了她的心。 阿姨临终时的交托,在这一刻同时浮上脑海。 叔叔的身体状况,阿姨必然早已知情,所以才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她,非得听到她的允诺,将最不放心的孩子交托给她之后,才能安心。 交付的方式有很多种,她可以照顾他,以姊姊的方式,当一辈子的亲人;也可以相伴相随,以夫妻的形式,一辈子相守。 阿姨没有把握她愿意,也从没想过要挟养育之恩来勉强她,所以一开始就要求她代为鞭策君雅,收拾浪荡心性,有一天能够自立自主——如果他终将只能一个人的话。 这是一名母亲说不出口的爱与牵挂。 那么她呢?她究竟愿不愿意? 从她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她看过他光着屁股满屋子跑、也看过他流两管鼻水的死小孩模样,直到长成会令不少女孩芳心暗许的俊俏少年,每阶段的他都是她熟悉的。 她知道他每一桩糗事,也见过他最没形象的样子,不会产生太风花雪月的少女情怀,可是,双亲骤逝时,有他;开心欢笑时,有他;孤单无助时,有他;就连沮丧难过时,她也只记得住他为了逗笑她所做的每一件蠢事,虽然无匣头,却暖了她的心,让她感受到他的关心,她从来就不孤单。 如同她了解他一般,他也参与了她生命中每一个重要阶段,占满她过去的生活与记忆,无论怎么回想,都是他,一旦抽离,竟只剩下空洞。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直到这一刻,答案才异常清晰地呈现脑海! 她爱樊君雅。 他是孩子气、不够稳重,以一个女人的择偶眼光来看,他绝非足以依靠的人选,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就那样的性子了,要,就全盘接受。 “君雅,你那天的话,我还没回答你。” 他仰起湿润的眼眸,暂时意会不过来。 “告白。”她提醒他。“难道你要收回?” 他本能摇头。喜欢她,是再坚定不过的信念,从来没想过要收回。 “那,我的回答是!好。”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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