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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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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习惯性地又去了医院。 总以为,自己是恨爷爷的,可是再见到的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再怎么样,天生的亲情与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她会不自觉地想照顾他,不自觉地把自己还原成慕容静水的身份。 太危险了,可是她还是越靠越近,哪怕几乎就快要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她却还是再一次去了医院。 从家到医院再到病房的路她已经偷偷走到熟悉,进去之前还问过医生,医生说他刚刚睡着,她放了心,推了门进去,坐到了他旁边。 她必须小心再小心,才可以错过清夷探望爷爷的时间。 今天总觉得心里很乱,司骏的突然求婚,让她措手不及,她想拒绝,但是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其实她嫁给司骏的话,也许会是她最好的归宿,但是为什么,总是不死心呢? 难道她还指望着等着齐东阳发现她的身份吗?怎么可能? 而且清夷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她是那么信誓旦旦地要抓牢他的心,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跟所有的人说,她才是慕容静水呢? 她几乎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上去,一方面她没办法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身份,一方面却又奢望着别人可以主动发现她的身份…… “爷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脸,深深陷入到自己的困惑中去。 她太过于沉湎其中,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沉睡中的老人悄然醒来。 她现在的选择,要么就是答应司骏的求婚,安心地做她的阮秋笛,要么就是承认自己慕容静水的身份,等待着周围所有人的反应,只有这样,她一个人,才可以不用受两种身份的折磨,只需要做好其中一人就可以了。 或许……做阮秋笛实际上比慕容静水要快乐许多?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个人的反应那么简单,相信媒体应该也会注意这件事,毕竟要死人“复活”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 “爷爷,我是做慕容静水好一点,还是做阮秋笛?”她伏在他床边,有眼泪落下来,融在白色的床单上形成暗灰色的痕迹。 慕容荫心内如涌巨浪,翻江倒海。 微微睁开眼睛,他看着面前他并不熟悉的……静水。 “我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对不对?”她继续自言自语,昏暗的房间,暗淡到若有似无的灯光,最适合在这样静悄的时间抚平心事。 她是静水吗?那个曾经扶了他一把的女孩子? 难道他最近所感觉到的来看他的人,就是她吗? 可是她的脸……她明明拥有一张与静水截然不同的脸不是吗? 她到底是谁? “爷爷,如果当初我没有发生车祸,而是平安地回到家中,这些年过去了,又会是怎样的景况呢?是比现在还要难以抉择,还是根本没有现在让人这么难以选择呢?或者如果我没有毁容,又或者我当时被家里的人找到……是不是一切都有所不同呢?”她喃喃自语,抬起头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如果她还拥有慕容静水的脸,是不是解决现在这些事情就容易多了? 慕容荫终于没有办法再忍耐地听下去,他开口:“你是……静水?” 昏暗的房间里,他依旧没有错认她脸上那一瞬间的慌乱和无措。 “我……”她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她只是想在他熟睡的时候来看看他,待一会儿就离开,但是他却突然醒了过来,“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她否认得又快又急。 慕容荫着急地看着她,“囡囡,是你吗?是不是你?” 阮秋笛朝后退去,身子紧紧地靠在门上,睁着惊慌的眼睛看着他下了床,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 “囡囡,是你对不对,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看着她完全陌生的模样,惊讶无比。 是很漂亮的一张脸,但是却陌生得让他完全想象不到。 他对着她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拉住她,但是就在他的手堪堪触及她的时候,她却突然拉开门跑了出去。 不可以……不可以承认…… 她不是慕容静水,她是阮秋笛。 不可以破坏清夷现有的一切,也不可以打乱阮家哥哥和司骏给她的现有的一切…… 如果人真的能够做到随心所欲该有多好,就不必因为种种束缚而有那么多的顾虑。 但是现在,她却只能选择离开。 走廊里很静,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喘息声以及身后追来的老人喊她“囡囡”的声音。 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六年还是七年?仿佛从不再听到这个称呼后,她就已经彻底脱离了少不经事的岁月,开始满怀心事。 如今,却只是简单的一个称呼,她就已然承受不了,有泪意泛滥如潮。 “囡囡,你等等我。”慕容荫只好在后面努力追着她,他有好多疑问要问她,但是她跑得那样急、那样快,眼看着就要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心急如焚,长长的走廊仿佛看不到边。这一刻,居然没有半个人出现,只有前面的她和后面不停追赶的他。 他只是想问清楚一点而已…… 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他认为有所愧疚愧对的囡囡…… 可不可以停下来? “囡囡……”他终于不支,停下了脚步,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只觉得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彩色景物似乎也要变成黑白两色。 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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