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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那不一样。”他闷声,比人数是比不过,真比起这个也太蠢了一点,他只坚信,他们遇上的情况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她不以为然,“同样都是送走自己最亲的亲人,不是吗?”

  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酒精中毒去世,她印象不深,因而拿自个儿的母亲来举例,“虽然我的妈妈并不是意外猝死,但她直到临终前都受糖尿病的折磨,长期照料脾气暴躁的截肢病患,你能想象那种辛苦吗?”

  她问,却没指望他回答。

  “辛苦的不是劳心或是劳力。”她轻声道:“辛苦的是当你如此的付出,却不见病情有任何起色,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最亲的亲人受苦,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那种无能为力的疼痛,你能想象吗?”

  从没想过她曾独自面对这样的折磨与苦难,方才一瞬间兴起的怒意不自觉的消逝无踪,换之满是怜惜之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舒臂拥住了她,将她纤细的肩头纳入怀中。

  而她,抱人的反而被抱个满怀,但这时这刻,这样的细微变化可没人要注意。

  他拥着她,有些些的明白,何以她能无条件付出所有的心力,肩负起对米米的照顾与养护,只因为内心中那份对亲情的渴望。

  只是……

  “还是不一样啊!”他低语,压抑多年的情绪堡垒倾毁了一隅,让他的痛楚流泄而出,“要不是因为意外,一切都会好好的……”

  并不是要比可怜,只是……他不不甘心哪!

  还记得,送母亲出远门的那一日,没办法跟班的他事先已经发过一顿脾气,最后还使性子的指定想要的遥控汽车。

  那时母亲笑着允了他,却始终没答应不买同样的车给那个孤僻鬼,他气恼得连一句再见也不肯说。

  却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恒,他欠着那句再见,却永远没办法再说出口,这遗憾……这种遗憾……

  压抑多年的痛与失去的遗憾猛地宣泄而出,雷焰觉得痛,好痛好痛。

  他哽咽,拥着她,像只负伤野兽般的低声呜咽,听得罗娜妲眼眶酸涩,忍不住跟着哽咽了起来。

  “我连再见都没说……”

  “事情都过去了。”抱着他,她哑着声音说着,“已经过去了……”

  软软的、散发着温暖的怀抱,伴着她细声的轻哄,轻轻柔柔的抚去那些压抑多年的酸涩与痛楚,但发泄过后,理智慢慢恢复的他不免有些尴尬。

  那是他深埋心中,最深最深也是最不愿让人碰触的一面,没想到在她面前全破了功,还让他很没男子气概的流下了他的英雄泪,这……这、这……

  “没事了。”尚不知他回神,她犹一下又一下的拍抚着他的背,出神的想象着,“我相信,你跟你妈妈的感情一定很好。”

  “嗯!”他不否认,不自觉的闭起眼,眷恋起她温柔的拥抱。

  “我相信她都知道的,知道你的抱歉、你的遗憾跟你的努力。”微笑,眼眶却忍不住有些些的泛红。

  “你又知道了。”哼了哼,存心跟她唱反调。

  “我当然知道。”她也理直气壮,“不都说是母子连心吗?”

  就为了这理由?

  她连安慰人也是这么天兵,雷焰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人家说知子莫若母,她一定都知道的,就像是她知道你的个性,晓得你虽然闹别扭却懂事,嘴里说着不要却会默默的帮着她关心雷先生,她才会那么样放心的放手照料年幼时期的雷先生,不是吗?”她坚信一定是如此。

  “……”他不知她从哪里来的自信,但在她的气势下,竟也没能反驳什么。

  “我知道你的,就算你很生气,很气他,但你还是没办法放着雷先生不管……”她知道他人好,一直就知道,要不然他犯不着那么大老远,翻山越岭的上到雷园来度假。

  这种事,连她都能察觉,知道他的心,她不信生他、养他的母亲会不清楚他这种面恶心善的个性。

  “你其实一直都在关心着雷先生,因为他是你妈妈的挂念,也是你的挂念……”

  “别提了。”她不说还好,他是愈听愈气,“雷冬凛那个没血没泪的冷血人,事发后别说是滴眼泪,就连眉头也没皱上一下,也不想想自他回到雷家后,生活起居都是我妈在罩他的,那个混蛋!”

  他始终耿耿于怀,但她听他这时还有心情骂人,却是忍不住想笑,也较为安心了。

  “就算这样,你心里还是把他当兄弟看待的,不是吗?”她直指问题重心。

  不愿证实任何说法,雷焰倔强的不发一语。

  他不懂,她怎么能一语中的,将他的心事说得神准。

  有些不甘心,没想到被她看透了,但一方面却又觉得很好,有个人……正确的来说,她能这样了解他,也好。

  “我真搞不懂你。”他说,有些些埋怨,明明觉得她神经粗到一种极限,但偏偏她的粗神经却往往能一针见血的看见问题点,他的问题点。

  “我才搞不懂你,明明心地那么好,却老是装得凶神恶煞。”她反驳他,决定来提另一件事,“还有,我都还没跟你道谢呢!你别想引开我的注意力。”

  “说什么啊?”他皱眉,不懂她在讲什么。

  “当然在说你救了我们的事,谢谢你。”她说着,诚心诚意的道谢。

  “……”不想再提那件意外,他显得狼狈,只是没让她看见而已。

  “我还记得,车子撞破护栏时,我以为我们要没命了。”她软软、略略带着点稚气的声音带着点恐惧,因回忆而起的恐惧,“要不是你够冷静、要不是你不放弃,在车子像云霄飞车一样的时候,还继续镇定驾车,只怕我们真要没命了。”

  那情况,她只是三言两语带过,但也只有经历过的他们两个人才知道,那短短的几秒钟内是多么惊骇与险恶。

  虽然说,也是他们运气好,被撞下去的地方没有断崖那般的垂直角度,勉强还算有个坡度可言,但要不是他的临机应变,努力尝试用地势化去冲力,又是那么样的不肯放弃,在撞上巨岩之前一再的用小撞击减低速度,他们现在是不可能以骨折跟破相了事。

  所以她很感谢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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