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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这就开始往我床上塞人了?你倒是大方。”他冷笑,眼底翻涌着怒火。

  沈琪瑄依旧平静,“不是我。”你就算生气,也别冲我来啊,姊才不替常平侯府的人背锅,他们不配。

  龙锦昱蹙眉,脸色更冷,目光更寒,“常平侯府怎么会有这么多蠢人。”

  沈琪瑄答得漫不经心,“脑子这种东西很难讲的。”反正就她这么些年看下来,府里有脑子的真不多,像是集体被降智了。

  龙锦昱面色恢复正常,又是一脸温柔笑意地看她,“就这种地方回来也值得高兴?”

  “好戏连台,挺有意思的。”

  他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年你过得乐在其中,一点儿不想挣扎。”

  “那倒不是,我不过是尽可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罢了。”

  龙锦昱探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蹙眉,“才刚入冬,怎么就这样冷了?”

  “药吃多了,身子弱。”

  “咱们慢慢养。”他声音放缓放柔,彷佛声音大了会吓到面前人似的。

  “嗯。”

  他陪她坐着,没再说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一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暖玉,一个专心看另一个神游天外,沉默一直持续到丫鬟低声来问是否要摆膳。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等看到餐桌上的几样荤油重的菜肴,龙锦昱立时皱眉,不赞同地说:“晚上怎么吃这么油腻,你应该注意饮食的。”末了,他总结了一句,“难怪回来这么开心。”

  “辛辛苦苦地活着,连一点儿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人生还有何乐趣。”以前是胃口不好,吃什么都随便,现在身体好了,追求的就多了。

  龙锦昱难得反省了一下,然后感叹,“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会注意的。”他管她的菜谱也是为她的身体着想,但这显然又招了她的厌烦。

  沈琪瑄弯唇轻笑。

  见状,龙锦昱也不由心情好了起来。

  饭后,他又陪她坐了会儿,这才告辞离开,而沈琪瑄想了想就将青竹叫到了跟前。

  青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喊了声“姑娘”,然后就站在旁边一副等候吩咐的模样。

  沈琪瑄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认真地打量了青竹好一会儿。

  青竹的额头渐渐泌出冷汗,等了又等,终于,有了动静,在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紧跟着就是自家姑娘毫无起伏情绪的声音——

  “夫人找过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令青竹头又低了些。

  她又发出一声叹息,很轻,“不管如何,到底是主仆一场,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呢?我刚回来就如此恶心我啊……”

  “姑娘……”青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沈琪瑄就看着她哭,心里直叹息。

  大家都不容易,那就没有谁必须怜悯谁。

  哭声渐渐停歇,青竹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睛望着沈琪瑄,认真地说:“婢子对不起姑娘,可婢子身不由己。”

  沈琪瑄语气依旧冷淡,“这世间人人皆苦,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可怜不过来,毕竟也没人可怜过我。”

  青竹咬住了嘴唇,身子却微微发抖。

  以前她以为姑娘不知道自己的作为,直到去了保国寺她才陡然惊觉姑娘一直心如明镜。

  出于想要攀上庆王世子的心理,她并没有将这事回禀夫人,而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可能瞒不过姑娘的眼睛,却又寄望姑娘心善许会对她怜悯一二。

  姑娘这么多年在侯府过得何等凄苦,来自至亲的背叛才是人间至苦,可即使如此,姑娘也未苛待过身边任何人。

  然而,她却忘了,姑娘心善与否都不是她算计的理由。

  沈琪瑄无心多费唇舌,“算了,都是祸福自负的事,也碍不着我什么,下去吧。”

  青竹又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退出屋子。

  沈琪瑄一个人在屋里摇了摇头,有时候人太过钻营反而会消了自己的福气,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

  她又叫了青花、青叶进来服侍自己洗漱更衣,之后便上床歇了。

  ▼第五章 置死地而后生

  大雪似飞絮,天气冷得手都探不出去。

  沈琪瑄手揣在手捂中,系着一身近乎及地的黑色斗篷,兜帽戴在头上,整个人恨不得武装到牙齿。

  天气真冷啊!

  这种寒冷的天气,那真是被窝之外都是远方。

  也不知那些人发什么神经,前面十几年都不曾想与她联络培养感情,怎么现在突然找她一起吃饭表关心了?

  她抬眸看着面前散发灯火的屋宇,自嘲地想:这里会有对她的善意吗?呵!

  “姑娘小心脚下。”提灯的婆子出声提醒。

  沈琪瑄垂眸迈过那一小截门槛,对这座府邸、这府里的人她都是陌生的,也并不想去了解,可不知不觉中仍旧知道了许多,然后心情不好。

  人心险恶,知道了徒惹恶心。

  心理差点儿反应到生理上,沈琪瑄蹙着眉头揣在捂子里的双手移到了心口处。

  她并没有漫无天际乱想,比如是不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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