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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床帐挂起,任盈月的目光从红袖的脸上扫过未作停留,直接落到那抹桃红色的娇俏身影上。

  眉如青黛,眼若秋水,唇似涂朱,青春少艾芳华正茂,美如画娇似花,通身的气派,一身的富贵。

  “公主大驾光临,臣妇本应出外恭迎,怎奈臣妇身有重疾无法起身相迎,望公主恕罪。”

  长公主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目光沉静,吐字清晰而镇定地面对自己的怒火,倚靠在床头的身子单薄而瘦削,说完那句话后,便低头掩唇轻咳,然后渐渐剧烈起来,最后,一口血吐到了地上。

  长公主吓了一跳。她是知道任大人的女儿体弱多病,但没想到竟虚弱成这样!心里原本的怒火不知不觉中消去大半。

  若真把她气出个三长两短,只怕陆相更讨厌自己。想到这里,长公主暗自收敛了脾气。

  “小姐……”红袖却被主子那口血给吓到了。明明近来已经不再咳血,怎么今日病情又加重了?

  “我没事……”咳嗽却是益发狠了些,掩嘴的帕子慢慢浸了血,有些令人触目惊心。“只是不得久坐罢了……”

  红袖立刻便要扶她躺下,“小姐,你可千万别硬撑,这身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稍有起色啊……”说话间,眼泪就淌了满脸。

  长公主傻在当场。这是……要出人命?脚步不自觉向后挪了两步。

  “公主驾到……咳……身为臣妇,焉有不迎之理……咳……”任盈月虚弱地说着,伸手撑在床沿欲起身。

  红袖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小姐,您千万别这样,您这条命是老爷夫人和姑爷费了心血才救回来的,若是因逞强有个差池,奴婢可如何向他们交代。”

  长公主又退了两步。

  病弱得仿佛只吊着一口气的小姐,与满脸哀戚恨不能以身代之的丫鬟,让她莫名有种气虚的感觉。

  任盈月若真就这么在她眼前咽了气,她是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关系,而陆相……

  长公主心头一冷。或许这回真不该闯进后院来。

  第三章

  寝房里很静,只有一阵又一阵燥热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

  姜太医坐在床边的锦凳上,手搭在任盈月的腕上,眼眸微阖,一脸严肃认真地切着脉。

  旁边站着的陆朝云,周身凝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寒疏离,眉头蹙着,脸色阴沉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子,不发一语。

  长公主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头惴惴不安。

  良久,姜太医收回手,发出一声长叹。

  陆朝云心一紧,“内人的身体如何?”

  姜太医一脸沉痛地又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胡须,惋惜地道:“夫人脉息似有若无,她的身子本就需要静养,禁不得半点折腾,公主今日行事冲动了些。”

  长公主面色一白。

  陆朝云闻言却是静静地盯着姜太医片刻,然后抬眸,语气沉痛而自责,“还请太医开方子,无论如何也要让内人好起来。”

  “这是老朽分内之事。”

  他看向长公主,口气恭敬而疏远,“内人久病在榻,所居之地难免有病气,公主乃千金之躯,还是先行回宫吧。”

  长公主还想争辩一下,“我不知道她这么弱不禁风……”

  “来人呐,送公主回宫。”

  她心有不甘地一步三回头离开。

  然后,陆朝云请了姜太医到自己书房小坐详谈。

  一老一少照旧分坐桌案两边,还是由陆朝云先开的口,“姜老,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姜太医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回答,“无事,病情稳定,照以往的方子继续调养即可。”

  “那姜老方才岂不是说谎了?”他轻轻地勾起唇线。

  摇了摇头,“非也,老夫依脉而说,岂会有假。”

  “那岂非前后矛盾?”

  姜太医笑得意味深长,“老朽只凭脉象诊断,至于其他,老朽就不知道了。”

  陆朝云心领神会,对方不说自有道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又确认,“她真的没事?”

  迟疑了下,姜太医突然往他耳边凑去,声音压得极低道:“上回老朽说的两月之期,其实只是为了保险……”

  “那现在?”他精神一振。

  姜太医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相爷的手脚还是快一点吧。”

  陆朝云挑眉,眼中带了几分讶异。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虑,姜太医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感叹着,“佛家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更何况你小子好不容易才娶妻,要真是一不小心飞了,老相爷九泉之下怕也不得安息啊。”

  “飞了?”陆朝云的心头一跳,莫名一阵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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