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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她锐利的眸子瞪得雪凤背脊发毛,蕾姨要是别那么凶肯定会更可爱。她这么想,然后妥协地可怜兮兮地红了眼眶。“好,凤儿帮你逃出这儿,那么你偶尔要回来看看凤儿。”

  “傻瓜!”心蕾笑了。“我回家一趟将买药的银两留给我爹,就会回飞云堡,你担心什么,真是的。”

  “真的吗?”雪凤绽开一朵笑靥,她扑进心蕾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将凤儿一个人扔在这个‘恐怖无聊沉闷讨人厌的地方’,你最好了!”

  “主子,这些全是您要的医书,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大夫,已经派人去请示过了。不过,没有一位大夫知道怎样解离欢散的毒。”

  莫绍擎靠在榻上,他的眉头专注地拧起,腿上搁着几十本医书,他沉默地一本本翻阅。

  晏总管也坐在一旁帮着在书堆里埋首翻找,他年迈佝偻的身子几乎隐没在那墙一般堆起的书海里,他疲惫的声音从书墙后头传来——

  “主子,这些书没一本谈到离欢散的,这到底是什么怪毒?”

  莫绍擎伸直双腿,疲倦的闭上眼睛,他慎重其事地说:“莫慎这些年结交一些塞外的奇人术士,下手更加阴狠毒辣,要摸透他的心思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他甚至可以在飞云堡自由来去。”这几日他一直担心这个问题,莫慎如同鬼魅般阴森难缠。

  晏总管中肯地建议:“主子,世事无常,老身以为主子得快些册立新夫人才是。况且,按前堡主的遗言,您必须快些有您的子嗣。这是为咱们整个飞云堡的命脉着想,既然,南院的姨太太中了离欢散,同您结合必有性命之危,那么,就只有考虑册立柳金叶了。”他忠诚地建言,一心为飞云堡打算。

  莫绍擎慵懒地倚在榻上,他斟酌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锐利的眸子变得深邃,他沉声一句:“难道真没有解离欢散的药?”

  “难说寻不寻得着,但是——宁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相信堡主睿智,应该比老身更明白才是。飞云堡迫切地需要您的子嗣以防不测。”

  “我明白!”莫绍擎脸色阴郁,他倾身哗地将腿上厚重的书籍全数扫落地上。

  晏总管担心地趋前收拾满地的书本。“堡主……”记忆中,少堡主自小到大凡事冷静从容,未曾如此失控过,他不禁担心起来。

  莫绍擎一语不发地冷冶看晏总管收拾书籍,他身子斜倚,手肘撑在椅把上,手背撑着紧绷的下颚,深邃的黑眸透露出他的不耐和厌倦。他冷冷地凝视堂外明媚阳光,翠绿的树儿在日光下随风儿摆荡,风一吹,树梢的花办儿便因之坠落纷纷,落叶和艳红的花办堆满了一地。

  堂前春意盎然,生气勃勃,他凝视着美丽的春色,竟然一股寂寞打心底油然而生。堂内是此等的静,静得闷,静得死气沉沉。

  他的七情六欲那么地内蕴,像冷火藏在心扉深处燃烧。他的尊贵、他的地位绑住他的感情,在和容心蕾共寝一夜后,他便逃避面对她的任何机会,他知道他想要她想到心痛!

  而当他面对柳金叶积极的投怀送抱而浑然没有反应时,他便明确地知道,他喜欢容心蕾,柳金叶只令他反胃。

  他一直以为他的夫人只要听话安静就好,而这条件容心蕾没一点是沾得上边的,她意见颇多,而且老是不平则鸣,毫不掩饰她的喜怒哀乐,她是那么的生气盎然,像坚韧挺拔的梅。他承认,他必须承认,他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喜欢她生气时红粉的面颊,喜欢她瞪着他时清澄无暇的丹凤眼,喜欢她刀子般俐落机灵的嘴,她说的话比任何人都有趣都好听,虽然,往往是那么的不中听,往往是忤逆他的,可是,尽管她和他理想中的夫人相差甚远,可是他竟然还是喜欢看着她,喜欢听她说话。

  莫绍擎皱眉,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不清明,这样的矛盾,这都是因为容心蕾的缘故。她给他异样的感受,她害得他心神下宁,害他烦恼,害他担心,她一定是魔鬼,最甜蜜的魔鬼,否则为何他沉睡已久的×望会瞬间抽芽茁壮?讽刺的是他却不能要她,这该死的折磨!

  他瞟了晏总管一眼,晏总管对着出神的堡主忧虑地摇摇头,彷佛已经看穿他的心思——

  他要容心蕾,他喜欢她,没有其它女人可以替代她。他渴望拥抱容心蕾的×望在心底燃烧,但他仍故作一脸淡漠,突然一抹冷笑自莫绍擎唇侧泛了开来,他发现了自己的可悲,亦明白了自己的落寞。

  他父亲将整个飞云堡交给他的同时,也为他戴上了枷锁。可笑是莫慎却拚了命的想要这个枷锁。现在,莫绍擎就算想拋却这份高高在上的权力也身不由己了。他背负着众人的命运,必要时,他必须牺牲自己的利益。

  他苦涩地安抚晏总管。“你放心,我近期便会册立新夫人。”

  晏总管打结的眉毛稍稍舒缓。“那就好了。”

  “不好了,大大地不好了!”一名婆子气喘吁吁地奔进堂里扑倒在地上。“主子啊主子,姨太太不大对劲,她好象疯了!她竟然跟奴才说您……”那婆子迫切地向莫绍擎陈述容心蕾方才胡说的话,晏总管越听,眉头揪得越紧,脸色也益发难看。

  而莫绍擎则是越听脸色越僵硬,他必须绷紧着脸佯装他很生气,但是——老天!他努力憋住笑意憋得几乎要抽搐了,这个容心蕾,他敢打赌她正常极了,所有的话都是她故意瞎诌的。终于他忍不住地大肆狂笑——她真是学不乖,是不?!

  容心蕾握紧着拳头,冷汗不住地渗出她的额头。错愕加上恐惧在她心尖上打转。一片落叶随着风儿翻飞着打上地面颊,她伸手忿忿地拨去。

  这肯定是场噩梦!但中崎当铺紧闭着的红色门扉上,关门歇业的告示却是那么的显眼,剌痛了她的眼睛,混乱了她的思绪。

  爹呢?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她背脊一阵凉冷。容心蕾慌忙地奔走左邻右舍问,没有人知道她爹的下落,只得知那日她赴飞云堡选亲,隔日当铺便关门大吉。

  失去唯一亲人的容心蕾,失魂落魄地漫步在街上。想到爹生死未卜,想到芳姨对爹的刻薄,她便浑身发寒,忧心忡仲,这时她早已忘了身体的不适,只是焦急地在街上盲目奔走打听爹的下落。

  这样劳碌了一天,她粒米未进,疲惫虚弱地靠在酒馆的门屝边上喘息,她面色苍白,浑身疼痛。究竟她离开的这几天,当铺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都怪那个莫绍擎,容心蕾挫折地在心底怒咆,都怪他限制了她的行动,拖延了她返家的时间,现在她唯一的亲爹就这么的在人间蒸发了。

  想及爹爹,她眼眶禁不住潮湿……

  “蕾蕾?”突然远远地人群中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奔向她。亲昵地猛对她挥手。

  容心蕾睁大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大惊出声:“芳姨?”

  芳姨眉开眼笑地奔过来一把托起她的手。“瞧瞧这是谁?”她笑眯眯地热情打量着容心蕾,口气异常的亲密。“不就是我那乖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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