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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怎么?奴才当久了,连追女孩子都喜欢作践自己?

  人家都不稀罕了,你忙个屁?适可而止吧——

  他拿出Pick项链,不知道该拿这焦灼的心情怎么办?

  在别人眼中,爱慕她的我是那样可笑吗?

  徐明静,你呢?你也觉得我是绕着你打转,令你厌恶的狗?你也觉得我该适可而止?也觉得我这样很贱吗?

  在你眼中,我崔胜威算什么?

  半夜,崔胜威忽然找来。

  徐明静心情恶劣,也还没睡,她抱着手臂,倚着门,凛着脸,低头觑地上的影子,等他说明来意。

  这态度更让崔胜威沮丧。她总是这样回避他的视线,怪不得在死老太婆眼里,他窝囊得像条狗,可笑得像小丑。

  崔胜威难过地看着她,他习惯正面挑战,而这暧昧的战争和迂回不明的路数皆令他身心倶疲,不知所措,已经严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你不看着我吗?”

  她不敢面对他炽热的目光。“很晚了,到底什么事?”

  “吉他课已经结束,今晚的演出也很顺利。”

  “唔。”

  “之后……你希望我继续上课吗?”

  她缄默,不表态。

  “我知道你这阵子故意冷落我,当我是空气,这我都认了。只有一件事,没搞清楚的话,我不知道要怎么继续——”

  她仍是低头不语。

  “我想知道我可以跟别人睡吗?”

  她旺住了。

  他又问道:“我想知道我可以跟别人交往吗?和别人结婚、跟别人白头偕老,徐明静你告诉我可不可以。”

  一想到他跟别人……她震惊着,一阵苦涩。

  “如果你说不行,我就等,我会等到你走出过去,决定接受我。”

  徐明静握拳握得死紧,强烈的恐惧袭来,她抿紧嘴,更说不出话。

  我们结婚好吗?答应我,一辈子爱我,永远爱我。

  曾经,同样也是在午夜时分,同一盏路灯映照下,施振宇也是站在这里求婚,跪在这地上,献上戒指和鲜花。

  那钻戒在灯下闪亮她的眼瞳,当时她是怎么做的?雀跃地欢呼,奔上前抱住他,嚷嚷着“我愿意、我愿意”。

  她多傻,浑不知自己的能耐,更不了解他妈妈的个性。

  最终她怯步了,推翻承诺,酿成悲剧。

  曾经纯真,信自己无所不能,才会轻易将承诺说出口,现在……心里有股冲动想要,嘴巴反而闭得更紧。

  迟迟等不到回答,崔胜威急了。“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着我?就那么不屑面对我?”

  徐明静抬起脸看着他,回答。“可以,你可以跟别人睡、跟别人交往、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组织家庭过幸福生活。”

  “你没关系?”

  “没关系。”

  “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你无所谓?”

  “我无所谓。”

  他怒得踹墙,她骇住了。

  “好、好。”他深呼吸,来回走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他止步,朝她伸出手,冲着她困惑的目光说:“握手吧,庆祝我解脱,你也如愿清静了,以后再也不用被我烦。如果这是你真心要的,来,握手,祝我们再也不见——”

  凝视他炯亮的眼,她迟疑着。而他,多么多么希望她反悔、多想证明自己在她心中还是占有那么点分量。

  但她却是握住他的手——

  “掰。”徐明静硬是挤出笑容说。

  他握紧她的手,紧到她的手都疼了。

  看着徐明静,崔胜威感到心灰意冷。曾经,高金霞羞辱他时,她握住他的手站在他身前,当时他多么感动,连父母都不曾在危难时为他挺身而出。

  这一感动,他就沦陷下去了,像发疯了般爱慕她。现在,她又握住他的手,但这次他彷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胸腔尖锐痛起。

  他们用力交握,然后他松手,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向他的未来。

  没关系的,崔胜威。

  他对自己说,掏出Pick项链随手扔在路旁,目色阴郁。

  这没什么,多少苦难我都挺过来了,不过就一个女人,不过就是几亿人口中如蚂蚁般平凡的人,我不稀罕。

  徐明静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地下室。

  “喵呜——”老猫喊住她。

  她回过身,看它从车底窜出,步伐蹒跚,虽然很没精神,但仍努力地向她走来,再次试图要亲近她。

  她躲开。“不准来——”

  它仍慢慢走近。

  她只好回地下室拿罐头出来喂,它低头舔了几口就不吃了。抬头望向她,哀怨地喵了喵,彷佛怨她冷漠。

  “不要浪费,都开给你吃了,吃光嘛。”

  它低头又吃了几口,索性趴下,懒洋洋地往旁边倒。

  月光拉长它的影子,飞蛾盘桓灯下,徐明静倚门叹息,盯视黑巷,巷边汽机车挤在一起,像无主孤魂。目光再拉远些,那儿就是社区公园,群树在夜里站着。抬头望,一轮明月皎白清美,但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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