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沈韦 > 彼翼双飞 | 上页 下页


  “我是恋蝶之人,无名无姓。”心爱的蝶儿,是否还记得他?是否如同他想她般,天天想他、爱他、等他?

  清醒后的他对苑舞秋的深情表露无遗,令不愿以真相伤害他的戚瑶光无法咄咄逼人。

  他光想着心爱的蝶儿,内心便掀起万丈波涛激荡不已,忽地双手抚着胸口摸索寻找,冷酷骄傲的俊脸浮现一抹不易教人察觉的惊慌。

  发现全身上下一丝不挂,仅以被褥遮身后,他不顾身上仍隐隐作疼的伤处,像头狂兽猛然跃起身,双手准确无误掐向她脆弱的颈子,凶恶咆哮。 “拿来!”

  不明所以的戚瑶光被他吓着,尚来不及反应,脖子已被死命掐住。

  她痛苦地胀红睑,困难低喘。 “拿什么?”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阴狠的语气警告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在下一瞬间扭断她脆弱的颈子,她最好识相点,乖乖将他的东西双手奉还。

  “什么东西?”戚瑶光已痛苦得脸色发紫。

  “木匣子。”

  这只比他性命还重要的木匣子不会不翼而飞,定是在她那里。

  木匣子三个字使快要昏厥的戚瑶光回复记忆,当日救他回来,为他褪下脏污沾血的僧袍时,确实有个木匣子自他身上掉落。

  她抖颤着手指指向木匣子收藏的地方。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宫熙禛看向倚墙而立没有半点装饰的柜子。 “你放在柜子里?”

  “对。”她痛苦地点头,喉咙缩紧剧痛。

  宫熙禛松开双手,不再箝制她的呼吸,拖着残弱疼痛的身躯,一步步艰困地走向柜子,每走一步,疼痛便又加剧,但他不以为意,粗喘着气,由那痛支撑意志,加强他要取回木匣子的决心。

  甫一获得自由,戚瑶光整个人虚软倒下,眼泪与鼻水已糊成一片,捂着疼痛不堪的喉咙拼命喘息,大口吸取宝贵空气。

  “咳!咳!咳……”

  眼角余光瞥见宫熙禛那削瘦但结实的背影,明显看出他所受的剑伤又渗出血来,他却完全不在乎,坚持非要在此刻拿回木匣子,为什么?里头到底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干净的地面上,一滴、两滴、三滴,每一步、每一滴,皆带着强烈的思念,纵然这间屋舍比从前在丞相府里的卧房小得多,可走起来却是异常漫长艰辛,好不容易终于走到朴实无华的箱柜前,他已双腿发软,就要跪跌倒地。

  但,他的骄傲与自尊不容许他轻易跪地,黯黑双眸满布血丝,他恨恨咬牙,尝到一丝血味依然不肯屈服,逸出一口痛苦的气息,吃力抬手打开柜门。

  充满药草气味的柜子一开,即见日日夜夜皆被他揣在心口的木匣子安然躺在里头,他追不及待取出打开,只见里头的物品依然完好——一纸书信与一支他特请殷家珠宝铺所打造、名为“比翼双飞”的蝴蝶发簪。

  他放松闭上眼,可仍有一丝不确定、不放心,忙又睁开眼,苍白无血色的指展开书信,再次细读书写在上头如以刀剑雕琢折磨他心魂的娟秀字迹。

  如你所愿,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就是这封教他肝肠寸断的诀别信;就是这封教他生不如死的诀别信,它还在,没有因他遭受重创而消失,始终冷冷的以暗黑笔墨刺伤他。这上头的每一个字远比他身上所受的每一处剑伤要狠、要绝、要痛、要痛,可他仍痛并快乐的拥抱它,唯恐失去它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活下来的勇气。

  泛着湿意的眼眶移向躺在木匣中那支雕琢精致、华丽双蝶飞舞的发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又被狠狠一刺,痛得他鲜血淋漓。

  薄唇扬起一抹苦笑,小心翼翼收起书信放回原位,再盖上木匣子,此刻双腿再也无力支撑沉重且伤痕累累的身躯,他倚靠着柜子低垂着头软软坐下。

  从头到尾戚瑶光一直留意着他,见他紧紧揣着木匣子一动也不动,既担心他的情况,又怕靠近后会再次被他掐住膀子,陷入两难。

  她清了清喉咙,试着以平静的声音问:“你……还好吗?”

  身心俱疲的宫熙禛一动也不动,既不想回答也不想理会,只想独自拥抱那冰冷无情的无常。

  得不到任何回应,戚瑶光战战兢兢向前走近一步,时时警戒,深恐他会突然又发狂,她的脖子还发热疼痛着,明日铁定会出现他指印的瘀青。

  其实她大可不理会他,由着他去,可她的良心不允,总是希望费尽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人能够好好的,于是她再上前一步,哑着声问:“你还醒着吗?”

  宫熙禛紧紧揣着木匣子,想象此刻是将心爱的蝶儿揣在怀中,她的一颦一笑、专属于她的芳馨及她所倾诉过的爱语皆历历在目,他想她想到快发狂,他真的、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

  依然得不到只字片语,戚瑶光再上前两步,蓦地羞红了脸转身去拿床上的被褥,于背对着他的时候,两只小手在颊畔用力搧。

  “我是怎么了?不是已经习惯他赤身露体了吗?怎么又突然间感到害臊?”

  “戚瑶光,你清醒点!”

  用力拍了拍脸颊,将他那迷惑她心思的体魄排除脑外。

  深吸口气,确定不再脸红,心跳亦不再纷乱后,才坚定地抱着被褥走向他,她为他盖上是怕他着凉,累得她还得看顾他,可不是怕自己会再受他的俊美与体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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