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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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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怕了?”其其格火冒三丈高。 “那就听我说完。”宇文札两臂一环胸,“你真以为战御寇会为你动心?他之前娶的五个正房妻全都死光了,旁人说他杀妻成嗜,虽没证据,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就宁愿做那第六个枉死的女人?他娶你,因为你是苏绾娘的女儿!朝中上下哪个不知他战御寇和苏绾娘青梅竹马,倘若不是你娘代替舞阳公主和亲塞外,恐怕今日的其其格就是战御寇的女儿。你自己想,战御寇死了五个妻子后迟迟不娶正室,有何理由在短短个把月变卦?你只是苏绾娘的替身,而他爱的仅是你身上来自于苏绾娘那部分的血肉罢了!”为了离间,他干脆把所有事都抖出来,也顾不得是否会妨碍到老爹拉拢战御寇的大计。 “你胡扯!”其其格愤怒地吼,双拳握得死紧,“我娘如果和战御寇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情意,她怎么会答应代替舅娘嫁到塞外?何况……何况战御寇的心思你怎么知道的?我看是你在编着法儿陷害他!”男人会那样吻一个视做女儿的人吗?不!她不会受这种诓骗。 “是不是真相,恐怕不是由你我说得吧。”宇文札阴森森地笑开了嘴,“公主只管自欺欺人好了,到时,可别责怪在下没提醒过你。”说着,轻佻地摸了一下她的俏颜,“只要你后悔了,我随时敞开怀抱等着你。” 其其格一巴掌甩到他脸上,陡然喝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那只又贱又脏的爪子?” 宇文札舔舔嘴角的血丝,兴味十足,“公主,你尽管泼辣个够好了。日久见人心,若我所说有半句虚假,就让你那只饿死鬼投胎的老鹰叼个饱也无所谓。”而后哈哈大笑,扬长离去。 其其格一拢双臂,竟在炎炎烈日下打个冷战。 她可以接受战御寇不理她、不要她,但是,她还能接受自己成为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吗?更可笑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她最喜爱的阿娘。 其其格仰望着和草原晴空一样湛蓝的苍穹,奈何却找不到那云卷云疏的景致,更不要说低下头,能否寻觅到成群的牛羊。 她按捺不住满腹的凄绝,发泄似的大喊,响彻九重天。 战御寇刚回到府中,便被老夫人叫到房中问话。 说是“问”,或许跟本不谈不上。如果,在缄默中蹉跎光阴也算得上是的话则例外。彼此僵持着,战御寇请安后,垂手而立,始终不发一言,他已习惯静静听候母亲发话。 光线昏暗,骨瘦如柴的老人面对高大威猛的男子,撩开的眼皮没有一丝一毫生气,很久很久,才开口说道:“你最近和突厥的小丫头挨得很近?” “是其其格。”战御寇毕恭毕敬地答。 “你喜欢上她了?”老人没有什么反应,掌中握着一颗围棋的白子,似乎在跟自己下棋。其实,将军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人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战御寇一抿唇,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呵。”老人间哼一声,“之前老身就说过许多次,你要娶的人是苏盼兮,虽然,她不是苏绾娘的女儿,好歹是姑侄,也算不上委屈了你。那其其格是个低贱的突厥种!你一旦要了她,以后如何在大隋立足?将来难保哪天和突厥开仗,你是带兵的将军,家妻是突厥公主,这要让手下将士怎么信服?众口铄金,那软舌三寸便能把你淹死!你自己想过没有?” “娘是说,孩儿娶苏盼兮就可平步青云?”他淡淡地反问。 “至少,她有贵族血统。”老人放下白子后,重新执起了一颗黑子摸索着摆在天元的位置,“你答应过萧后辅佐越王,如今,京城五贵貌合神离,你娶苏盼兮等于将苏家一家娶来,无疑于是对宇文化及那贼子来说好比釜底抽薪。” “娘。”战御寇不急不徐地说,“恕孩儿不能遵命,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娶苏盼兮。” “哦?”老人的眉头皱成一团小峰。 “娘有所不知。”战御寇深吸一口气,满含倦意,“皇上已决定在下月初乘龙舟三下江南。” “你说什么?”老人提高了嗓音。 “眼下局势混乱。”战御寇敛息,“长白山一带贼寇横生,河北窦建德和瓦岗寨的李密招兵买马,大有趁世造乱之势。皇上多忌多疑,苏相明哲保身,下面的官员更是不敢妄言。依照孩儿看来,宇文化及此次力建下江南,多半是项庄舞剑。恐怕,皇上此去凶多吉少。” “皇帝下江南和你成亲有关吗?”老人冷哼。对于当今万岁爷,她早恨入骨髓。那个混灭人伦的皇帝,不值得任何人再去费心挽救。她所关心的只有战御寇的意向。毕竟,这关系到他父亲未来的名誉和地位可否重见天日…… “宇文化及提出为防患于未然,要把京师附近驻扎的兵马全部带往江都(今扬州)护驾。”战御寇两目寒光一凛,“孩儿官居左诩卫自然相随。但是——娘可曾细想,人马跟着皇上名正言顺被调离,越王却镇守在东都,一旦江都有变,东都区区几万人马如何应敌?” 老人霍得站起佝偻身,颤声道:“你言下之意,宇文化及是想趁机和东都七贵正式宣战?” “宇文化及长久以来,便有意立萧嫔之子杨杲为帝。有朝一日,他可挟天子以令诸侯。”战御寇到没有太大的意识波动,“太子死后储位空是多年,二皇子齐王又被他挑唆压下,如今他惟一的障碍是太孙越王。宇文化及清楚孩儿是萧后带来的人,生怕日后顾及这层关系,会偏向越王,对他产生威胁。所以——他利用其其格来绊住我。一旦我娶了其其格,就相当于和萧后相抵。舞阳公主是萧后之女,她的孙女被突厥女子挤下去,自是恼怒。而我娶其其格,是宇文化及在皇上面前促成的,摆明是要孩儿和越王划清楚河汉界。” 老人无神的眼珠仍是转了转,语气危险不已,“难道——你有意背叛萧后和越王殿下?” “娘,孩儿所作所为至今,您还不了解?”战御寇苍凉地笑了笑,“未免宇文化及又生异心,我会暂时妥协。这样——皇上下江南会因突厥公主和大隋将军的婚事而缓下。只有新婚那天——大兴城四面戒备松散,所有人才都会沉浸在欢庆中。孩儿打算在当夜暗调部分人马潜伏于突厥派来的送嫁的队伍内混出城,这样不会突兀得引人注意。” “出城后呢?”老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你准备把人马带到东都去?” “娘不同意?”战御寇怪异地扬眉,“孩儿不会背叛萧后,答应过娘亲事,就一定会做到。” “以后呢?”老人犀利地反问,“你娶其其格是利用她,她知道实情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试问,在新婚当夜,一个新郎官不进洞房,甚至音空信沓,这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宇文化及连夜追去,你不但帮不了越王,还会引来杀身灭门之祸。” “就是因此,孩儿才要请娘暗中知会萧后,莫在此时让苏盼兮的事成为绊脚石。”他面色凝重,带着一抹痛楚,“我自是有法子瞒天过海。”他最卑鄙,算来算去对不起的只有那个毫不知情的小家伙,她才是最令他愧疚的对象呵。 “此计甚佳。”老人一颔首,喃喃道:“有反败为胜之势。只要,你能哄得其其格那丫头服服帖帖,不愁大事不成。”朝浑身散发阴霾气息的他转来,“只是——你可有把握?” 战御寇待欲回答,突然警惕地察觉窗外那一闪的人影,他利落地破窗而出,电光石火般跃至那人背后,探臂一擒! 来人回眸的刹那,同时亦是战御寇松手的那刻。 是——竟会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几乎屏息以对。 一双雪亮的眸子划过凄绝之色,其其格盯着他苍白的脸,兀地笑了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 “对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她该“相信”他,而不是半夜三更放着觉不睡,跑来“刺探”实情。真相大白了,就一定是好的吗? “其其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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