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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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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病最可怕的不是无药可医,也不是随时会死,而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人性被消磨殆尽后,留下的残酷琉远和背叛。 可怕的是他随时独剩一人的孤单,所以他必须坚强点。 “看书是能两个人一起做的事吗?”他想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反驳的声音。 “但是下棋是啊。”她轻快地回答。 她轻易推翻他为自己建立的夜晚乐趣。 又一次的,雷观月暗叹她何不笨一点,只管想着自己怎样才会幸福,而不要去想别人不辛的部分。 寻常人不都是和人比幸福的吗?怎么她偏不? 难不成她是用挖掘别人的不辛来当作自己幸福的比较? “如呆没有人能赢得过自己,你就会喜欢一个人下棋。”即使和心里想的不同,雷观月还是很嘴硬。 事实上,他下棋的对象除了严长风和祖母外,再无第三人。 “我爹也说过下棋要跟强者对弈。”廉欺世看到有趣的地方,眼尾忍不住往上翘,却不忘继续和他说话,“可是,如呆身为强者一直不和他人比较的话,怎么知道自己永远是强者呢?况且要是我的话,就喜欢跟和我差不多厉害的人比,太快输或太快赢都没有意思。” “所以你也会下棋?”雷观月抓住她话里透露出的讯患。 “我在你眼中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她耸耸肩承认。 “虽然你看起来不求上进没错,我还是不免有点好奇你到底多弱。”高傲的自尊让他拉不下脸主动提起要和她对弈的意思。 “和我爹下,大慨十盘里会赢一盘吧,很久没比,不渭楚。”而且还要是爹让她三步棋才行。 十盘赢一盘? 那是多弱?他又没同她爹下过。 雷观月伸手抹乱下到一半的棋局,很快地重新排好。 “过来。” 他指着对面,要她自己找张椅子坐下。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夜晚,屋子里除了他屁股下那张椅子外,充无第二张。 “哎呀,看来今天没办法让你见识我有多弱了。”廉欺世摊摊手,“况且我还得把这些书整理好,你还是自己下吧。” 雷观月不敢相信自己被这么简单的理由打发掉了。 “明天来的时候,带把椅子过来。”他倒没有要她立刻去找,或是回房去拿。 整理散书是他先下的命令,如呆她还没做完,便要她去做其他的事,也是一种从生活小事便开始累积“言而无信”的病灶。 “好。”她二话不说,笑噜噜答应。 雷观月又埋首回自己的棋局里。 “欸,这是你心上人的画像吗?”廉欺世突然问。 “什么玩意儿?”心上人?从有生以来就没有过的东西。 廉欺世慢吞吞踱了过去,将从原本夹在书页中落下的画像交给他。 看渭画中人,雷观月立刻拢眉问。“你在哪本书里找到的?” “嗯……六仙传。”她回到书堆,执出那本书。 “竟然夹在那里……”雷观月低响。 “是谁?” “我祖母。” “你奶奶呀!”她立刻蹭回他背后,仔细看个渭楚。“她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听到的太少了,她对这位老人好奇得紧。 “我祖母?她是个可怕的礼仪鬼婆。光是一顿饭,她就能挑出上百个出错的地方,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口气和用词,弯腰敬礼时的姿态,即使发愣都不能嘴张开开或眼神呆滞,还有很多。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从醒来就开始不断被她纠正。”雷观月出神地看着画像,虽然在他心里,这幅画像不及祖母的十分神韵,却是唯一仅有的了。 “你不喜欢她纠正你?” “不,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你知道人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习惯不同,而造就完全不同的际遇和生命吗?她向我证明了这件事,我就是她的活例。”雷观月似乎不介意和她提起自己祖母,还越聊越起劲。 “听起来她是个严肃又认真的长者。”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评论的意思。 人如呆对着打从心底尊敬的人,会自然而然垂头敛礼,但,这是个动不动就要人磕头,藉由矮化对方来加强自己存在优越感的俗世,我现在教你的是应付这种人的敬礼,不必太用心学。 雷观月回想起往事,“大部分时候,她确实是。” “不能亲眼见到她,有些可惜。”廉欺世在他耳边,轻轻一叹。 “如呆她还在世,一定也会这么说。”他总有种祖母会和她成为忘年之交的感觉;虽然他怀疑,是因为他心底“希望”她们能相处融洽,才有这种诡异的感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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