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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两年前的郝家相同,金家也走到因为经济出了问题,而不得不卖女儿的地步,只是金安琪的处境比郝蔓荻更为难堪,她要被公开拍卖。

  “爸爸!”她可以了解他害怕失去祖业的恐慌,但公开拍卖这个点子行不通,她也不是畜牲。

  “我供你读了这么多书,还花了许多钱栽培你,该是你回馈的时候。”金老爷子不容许她多说两句话,就是为自己辩解也不行,在这个家,他就是权威。

  “我可以出外工作,赚钱贴补家用。”虽然惧怕,金安琪还是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只见金老爷冷冷拒绝。

  “缓不济急。”他再度冷哼。“就算你找得到写字楼的职缺,一个月顶多也只能拿个五、六十元,塞不了一丝牙缝。”这还是一般男性职员的给薪,女性还要再低。

  “可是——”

  “况且要是让人家知道我金泰聪的女儿,居然窝在一间小小的公事房里面上班,我这张脸又该往哪里摆?绝对不行。”上流社会的子女,不是不能出外工作,但必须要有与身分相称的头衔,依他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再开一家公司给她撑场面,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他栽培她的目的,他不可能答应。

  “您让我以这种方式出嫁,难道就有面子吗?”金安琪搞不懂她父亲的逻辑,但她已经茫然到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这是你的问题。”金老爷子冷酷的回道。“只要价钱卖得好,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换言之,她的感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卖得好价钱,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金安琪一向就明白她父亲是个冷酷的人,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无情。

  她猜他接下来大概会提起她的学费、她母亲卧病在床用掉的医药费,这些在她父亲的眼里,都是一些不必要的花费,要不是碍于世人的眼光,他根本不会让她上大学,况且她念的还是收费昂贵的教会大学,这简直要他的命。

  讽刺的是,这不被她父亲认同的学习经历,在这一刻却发挥极大的作用。上流社会最爱教会大学毕业的女子,贵族式的西方教育,教会她们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女主人,严格的校风,亦规范了她们的言行举止,使她们成为男人眼里秀外慧中、完美的女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相当有效的投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金安琪非常清楚,现在就是她父亲要收回投资的时候。

  “明白就好。”金老爷子满意地点头。“拍卖会在一个月后举行,这段期间,你只管想办法如何把自己变得更漂亮,剩下的事情全交由我处理,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一个月前父女间那场对话,像是幽灵似地在金安琪的耳边飘来荡去,提醒金安琪,她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儿彷佛也在笑她傻,为什么要答应这么荒谬的要求?但她不得不,因为她知道她若是拒绝,她母亲的牌位极可能被丢出金家,成为一个无主孤魂。

  她父亲就是一个这么冷酷的人,金安琪知道他说到做到,为了不使母亲难堪,也不使自己难堪,她毅然决然地点头,换来今日的处境。

  想起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金安琪不由得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她明白她不该哭的,她父亲为了今天,煞费苦心投下大笔金钱,她要是搞砸了,他一定饶不了她,连带着拿母亲的牌位出气。

  脑中升起母亲的牌位被当成垃圾处理的可怕景象,金安琪硬是将眼角的泪水逼回到眼眶之中,不让它流下。

  叩叩叩!“小姐,时间到了,老爷子请你下楼。”姆妈在门外徘徊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了,才沉重地敲门。

  金安琪的身体顷刻僵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颤声回道:“我马上下去。”

  听见她的回答,姆妈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明白像她这么好的女孩,为何非得遭受到这种命运不可?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姆妈不明白,金安琪也不明白,但她还是得强打起精神,完成这次的使命。

  她伸手将缀有碎钻的紫色薄纱帔巾拿起来披上,再戴上白色及肘手套,深吸了一口气后打开门,勇敢面对她的命运。

  美妙的华尔滋音乐,随着房门被打开,窜入她的耳膜。金安琪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见过类似的现场演奏,及如此盛装打扮,自从家中经济衰败以后,就不曾举办过舞会,遑论是穿着这一身行头出现在公共场合,想都别想。

  她将头抬得高高的,尽可能展现出气势与尊严。这很重要,因为她的血管中流有她母亲的血,那是承传了几十代,源自明朝皇室的血脉,也是她父亲之所以娶她母亲的原因,都是为了血统。

  “看,金小姐下楼了!”

  现在,这些挤在大厅中大呼小叫的男人,也是为了她的血统而来,非常讽刺,但这就是现实,谁要她的族谱这么高贵呢?

  金安琪在一片惊呼声中,像个骄傲的女神,站在Y字形的大理石楼梯平台上,供人品头论足。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外表富贵逼人,气质高雅出众,绝对是娶为妻子的最佳人选。

  应邀前来的公子哥儿,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着开始喊价。而金老爷子也不浪费时间,两手一拍就站在金安琪的面前,宣布拍卖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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