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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淮江就位于夏楚与离国的边界处,拿木丰美,四季鲜明、飞禽走兽常常出没于此,可谓狩猎的好去处。

  周夏潋掀起车帘往外望去,眼中充满好奇。

  她还是第一次出京城,第一次乘坐如此宽大华丽的马车,而夜里休息的账蓬,也是华美得像座屋子。

  如此行进了十数日,终于到达淮江边上。

  这十几日中,她不常看到赵阙宇,他似乎很忙,当与随行大臣议事。

  不过他派来服侍她的人,却将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得相当好,甚至与宫中无二,让她即使在旅程之中,也不觉得有所欠缺。

  这天晚上,他们在准江边扎营,据说明日就可到达行宫,可赵阙宇却忽然下令暂驻于此。

  周夏潋用完了晚膳便躺到榻上,秉烛夜读。赵阙宇知道她素来不爱看书,便命人绘了一套图册供她消遣,上边全是她喜欢的传奇故事。

  正看得津津有昧,帐蓬的帘子却不知被谁掀了起来,吹入一丝冷风,她打了个寒颤,抬眸时却见赵阙宇穿着大坠走进来。

  “天气转凉了吗?”她连忙迎了上去,感到他周身满是寒气。

  虽然入秋了,但帐蓬里十分温暖,她依旧轻衣薄裙,宛如身处春夏,不曾想外面竟已变了季节。

  “在看什么呢?”赵阙宇轻轻拥看她,取暖似的凑近着,让她心尖微微一荡。

  “这里头有一则叫<虫胡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周夏潋翻开图册,其间以工笔描绘人物花鸟,还着了浓色,看上去十分美丽。

  “潋潋,把你那白狐披肩拿出来。”他忽地神秘一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她一怔。

  这样的对话好熟悉,新婚那夜,也是这般……她喜欢这样的提议。

  “对,趁着天黑,就咱们两个人。”他哨悄道,“甩掉那帮烦人的侍卫。”

  周夏潋嫣然一笑,心底生出万般兴奋。的确,她也觉得整日被人前呼后拥的颇不自在,一举一动都要谨慎无此,生怕落人话柄。

  没想到赵阙宇天生贵胃,却也与她有同样的烦恼。这一刻,他们似乎又熟悉了一分。

  “走——”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帐外。

  正值午夜时分,侍卫大都有些渴睡,赵阙宇带着她翻上一匹白马,居然无人察觉,两人便这样顺顺利利的溜出了营地,在月夜下驰骋。

  天气果然转凉了,但在他怀中,又有白狐披肩包里,她并不觉得冷,秋风划过她的面颊时,甚至还有一丝畅快。

  “阙宇,我们这是去哪里?”她低声问道。

  这些日子他特许她唤他的名字,初时她十分不习惯、受宠若惊,可叫得久了,却厌觉这仿佛才是他俩之间应该有的称呼,亲昵而温柔。

  “你方才不是说那<蝴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吗?”赵阙宇笑道,“我便带你去瞧瞧真正的蝴蝶泉。”

  周夏潋有些惊讶,倒也不敢多问,只让他引领着,在风驰电击中越过密林。

  银白的月光穿过叶间,照亮景象,马蹄渐行渐缓,忽然,她看到前方似有一片氰氦水气。

  是雾吗?可这三更半夜的,哪来的雾?

  片刻之后周夏潋才看清楚一那儿竟有一汪温泉,从密林深处喷涌而出,凝聚于此。

  而泉边竟有一座小屋,木墙瓦盖,朴素可爱,也不知是哪个猎户搭建于此。

  “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赵阙宇忽然道,一双素来看不出喜怒的眸子竟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这里?”周夏潋吃惊。

  “潋潋,你该知道,先皇后本是季涟族族长的女儿。”

  “已故的母后?”她觉得很奇怪,为何他称“先皇后”,而不称“母后”,仿佛有着天大的怨念。

  “父皇当年能夺得江山,全靠季涟族的支持,所以继承大统后,对先皇后十分忌弹,一直不曾纳妃。”赵阙宇冷笑,“可惜先皇后迟迟没有生养,父皇于是又娶了她的堂妹,便是如今的肃太妃,可她腹中依旧没有消息。父皇为了皇嗣看想,便在这淮江行宫私纳了一妃,诞下了我。”

  难怪……难怪他说,这屋子是他从前的住处,大概就是童年的玩乐之所吧?

  “其实先皇后倒也并非善妒之人,只是她娘家季涟一族凶悍得很,听闻行宫诞有皇子,便派出无数杀手围困我与母妃,母妃迫不得已,带我藏在此处。”赵阙宇提及往事,仍旧满腹恨意。“潋潋,你可知道?十岁之前,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日日只在这泉边,与蝴蝶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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