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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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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端端的要去哪儿啊?”她成了丈二金刚,被一路拉着,直至出了东院的大门。 沈颐叫仆从牵来一匹他惯骑的大白马,二话不说就把小丫头抱上了马背,然后自己也潇洒地跃上,扯起缰绳,两腿一夹,马儿转眼就跑出老远。 呼呼的劲风快让流火睁不开眼,幸好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速度即慢了下来,原来已到了沈府后面的一片野林里。 沈颐的心情似乎已大为畅快,往四下看了看,在她耳边笑眯眯地道:“你看,偶尔来这里踏春、赏花,滋味不错吧?” 流火却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在家的时候,田里的活全是我干的,在田间一年到头这种野花野草见得多啦,有啥希罕?”她还觉得他要特地骑马来看,怪可怜的。 他哈哈大笑,“你那时是用眼睛看的,我却是用心看,两者滋味完全不同。” “没听说过有人看东西用心的。”她狐疑地嘟起嘴。 等她嘟囔完,沈颐已经一跃下马,将手伸向她,“你也下来吧。”扶她下了马,他将手向前一指,颇为感慨地有感而发,“你看这些草木,虽然稀松平常,但它们扎根子地、承露于天,全不赖人工,就是这一种骨气难能可贵。” 虽然少东家如此说,但她仍然瞧不出这些遍地都是的野花野草哪里好。睁大眼,往四处看了又看,忽然欢喜地跑过去折了一枝嫩黄色的小花来,“少爷,这是婆婆丁草!” 她看花,沈颐却在看她,负着手含笑,“你既然喜欢,应该留它在枝上,折了岂不可惜?” “少爷,这你可不懂啦!在我们村里,要是有人生了病,总是拿这东西来煎汤。” “哦,它还能治病?”他挑眉。 “嗯。”流火用力地点头,“我小的时候,有一年我娘累得生了病,总是不停地咳嗽,我大姐就采了一大把婆婆丁草来煎汤,天天喂给我娘喝,后来我娘就不咳嗽了,病也好了。”说着把花随手一扔,“等天再热些,它就会长得满山遍野都是,折掉一些不打紧的。” 他笑了,一把拉住又要跑开的她,“你怎么像只猴子?别四处乱跑,跟在我身边。” 她的脸蓦地有些发烫,整个人变得忸怩起来,“这里又没有茶杯茶壶,我跟在二少爷身边也倒不了茶、递不了东西,有……有什么用呢?” 沈颐笑得爽朗,“哈哈,是没什么用,不过我就是喜欢你在我身边。” 流火的小脸愈发烫了。 二少爷一向稳重的,怎么突然……在胡说什么呀? “流火——”他低低唤她。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猛地抬眼,不期然陷入两汪深潭里,顷刻间迷了心神。“二、二少爷……要回去了吗?”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不知该怎么办。 他扶住她的双肩,静静地看她,过了片刻,忽然柔声道;“傻丫头,我喜欢你。”语罢,轻柔地拥她入怀,“一直以来都喜欢,你知不知道,嗯?” 这下可惨了。 流火只觉脑中嗡的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挣脱,但二少爷搂得她好紧。终于,她想到一条歪理,硬着头皮叫嚷,“喜欢……也没什么关系,我对我们家养的那头花母猪就很喜欢。” “别胡说。”他哭笑不得,只好先放开她,“人和猪岂能相提并论?譬如说,我刚刚抱了你,难道你对那头花母猪也——” 孰料流火打断他的话,笑嘻嘻地道:“我也抱过它哩!我娘从邻村把它买来的时候,它可小啦,才刚生下来两天,一路上我和二姐就抢着抱它。” 这丫头!他苦笑着摇头,“好了好了,你别再提它了,总之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它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噢。”流火应了声。 她也不是真的小傻瓜,大致能明白二少爷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可她更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又不懂规矩的小丫头啊,唉,二少爷一定是哄她开心罢了。 “对了,”他忽然拉着她席地坐在草丛里,“我前些日子听你说你们家的房子冬天漏风、春天漏水,唔……再这样住下去可不好,明天我就派人去找一处结实的宅院,让你娘她们搬过去。” 她惊得瞪大眼,这些话她可从没当着二少爷的面提起过,只是有时忍不住,一个人趴在桌边嘀嘀咕咕而已,怎么让二少爷听见了? “不、不用!”她赶紧胡乱摆手,又沮丧地垂下眼,“……我们家全是穷鬼,哪有钱还给二少爷?” 沈颐失笑,“傻丫头,”他忍不住又想抱她,但终究忍住了,“这对你们家是大事,对我却只是小事一桩,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只要能让你安心,你求我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求什么都答应吗?”她抬起眼。 “嗯。”他认真地看她,目光中透出一丝怜爱,“对你,我从不撒谎。” 好,豁出去了!流火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干脆硬着头皮喃喃地道;“其实从过年以来,我最怕的就是二少爷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就像有好多小虫子在我身上爬一样,每次我都难受得不得了……”她边说边盯着不远处的一丛草,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是不是变了。 “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二少爷以后不再这样看我,就是最让我安心的事了。” 唉,这、下、死、定、了!她说完立刻屏气凝神、缩起双肩,只等着少东家发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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