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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顿时,只剩下永宁一人仁立在槐树下。

  一听到母后没死的消息,长久以来悬在她心坎上的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京城里还传来什么样的消息?”

  裴玄真随着裴德棻走进简陋的书斋里,轻轻掩上门。

  “据杨兄遣来的密使说道,目前可以确定刘氏未死,但受伤甚为沉重,当日行动并未白费,叫我们不用过于失望。”裴德棻说。

  “嗯,然后?”

  “虽然皇上已经确定行刺皇后的人是你,但直到目前为止,并未发通缉命令,而且似乎有刻章掩盖这件事情的迹象,只是暗中命令几位重臣私底下四处察访永宁公主的行踪。”

  裴玄真沉吟了一下,说道:“大概是皇上担心万一逼急了,公主会因而发生不测。”

  “京城里杨贫兄他们也是这样认为。可见皇上确实很疼宠永宁公主,这么大的事情、也可以为了永宁公主隐忍下来。”

  裴玄真沉默片刻,思及那天夜里皇上焦急惶恐的神色,不禁有些愧然。

  等到事情有一个了结之后,他一定会去请罪的。

  “还有其他的消息没有?”

  “京里的动静暂时就是这样。杨琼兄他们向你请示,万一过一阵子,刘氏的情况由危转安,他们该怎么做才好?现今他们遣来的使者还在苏州城内等候答复。”

  “既然皇上对于此事低调处理,我们南下躲避也有段时间,不如就悄悄返回京师,继续我们的行动。”

  “你是说,要再度进宫暗杀刘氏?”

  “没错。不取她的命,绝不能罢休。”他笃定地说。

  只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忽然闪过一张含泪带恨的容颜。

  永宁……他终究还是要选择对不起她了。虽然,他并不是完全没考虑过永宁的反应和感受,然而儿女情长,终究是比不过国家义重!

  一边拟定刺杀刘后的计划,裴玄真脸上不禁隐隐出现惨然的神色。

  “那永宁公主怎么办?”裴德棻问道。

  “当然是一并送回京城,免得皇上挂念。”

  “那,你打算进宫亲自请罪吗?”

  “请罪是一定要的,只不过,先杀了刘后再说。”

  “倒是。那我们儿时回京呢?”

  “就在近日之内。”

  知道母后没事之后,永宁觉得宽心许多。

  她见裴玄真和裴德棻两人躲在书房里谈论迟迟不出,便自已一个人信步住后山的方向走。

  她走到小山坡上最高的地方,想临高望远,却不经意望见了苏州城。

  她偶尔会听到裴德棻他们提及城中如何如何,却从来没有机会去看看。

  远远望着山下苏州城的城门,她有一种进去一观的想望。

  考虑再三,她终于沿着下坡的路,往苏州城的方向走去。

  一靠近城门,她就看见各色各样的人们在城里进进出出。有的身上挑着竹笼,有的背着行囊扶老携幼,永宁公主混在这人群中挤进苏州城。

  虽然在长安的时候,她常常偷溜到东市西市去玩,那里也总不乏有形形色色的人,但她觉得不及这里来得有趣。

  她往小巷子里的市集走去,希望能看到更有趣的东西。

  市集里多是一些寻常菜贩,也有些卖小食的,蒸笼里蒸着硕大的包子馒头,竹帚上插着冰糖葫芦且用画粉捏成的人型玩偶,菏叶上放着一块块雪白的甜糕,永宁公主虽然不买,也觉看得很有趣。

  走着走着,她看见一处矮檐之前围了许多的人,不知在议论些什么。她以为是有趣新奇的事情,便也住人群里挤去。

  永宁公主身形瘦小,很快就挤到最前面。她眼里看到的,是一个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身量和年纪都和她差不多,穿着一身粗麻缝制的白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永宁公主觉得那个姑娘哭的好伤心、好可怜。看着人家哭,她也不禁有些心酸了。

  她向那位姑娘走近,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你别哭了,有什么为难的事跟我说好吗?”她缪下身子和她平视。

  那姑娘见对方是个和善客气的女孩,又看到她递到她面前的手绢,便接了过来。

  旁边围观的众人大概觉得没什么好戏看吧,于是纷纷散去了。

  “谢谢你。但看你的年纪,也和我差不多吧,我的烦恼不是你可以解决的。”她一边拭泪,一边说道。

  “那也不一定呀,你说说看嘛。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天无绝人之路呀!”永宁公主微笑着说。

  在永宁的追问之下,那位姑娘才低低地说道:“我需要一笔钱。”

  “钱?”

  “嗯。我的娘亲过世了,我没有其他的亲人,连替我娘亲殡殓的费用都没有着落,所以我只能卖身来办我娘亲的丧事。”那位姑娘说着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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