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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一样的柔声、一样的眼神,千年不变的匡政,她却感觉不出他对她的眷恋可以冲破一切樊篱,让他非得到她不可。他永远是静水流淌,不会兴起波涛吞噬想要的人,至爱想走便走,不必勉强留下,她在他身上恐怕涉水的足迹都找不着一对,这样的男人,竟让她揪心若此,她起了怨心,推开他跳下床。

  “我是帮林义,不是帮你。”她沉着脸走出房门。

  理由牵强,他闻到了火苗味。

  “天聆!”他从后揽住她,双臂交抱在她胸前,面颊贴住她泛着淡香的颈窝,一股悸动游窜,他比自己想像的怀念她的味道。

  被围拢在他胸怀,她一瞬间几乎软化,想转身狠狠吻住他,她旋即想起了他的被动,以及他随时让她振翅而飞的不作为,怒火终于克服了爱念。

  “匡政,我不能爱一个随时都能放开我的男人,你不会为我不顾一切,你总有许多顾虑,说穿了,你爱我并不像我爱你那样深;你连试图说服我的念头都没有,我不想爱到尽头,发现你又为了某种你自以为是的体贴而选择放手。你拒绝和我有亲密关系,是因为不想让我对你有更多留恋吧?”

  他浑身一僵,慢慢放开了她。

  她霍然转身,怒瞪他的眼有着泪光,唇颤抖,“匡政,你真令我失望!”

  门沉重地合上,也合上了他为她开过的心扉,触手可及的幸福,越来越遥远。

  第十章

  匡政不很专心地翻阅手上一叠厚厚的资料,越看眉心越拢,他掀掀眼,对前座的林义道:“孩子还习惯吧?晚上好像不闹了?”

  没想到匡政有此一问,林义惊得烟灰掉到裤管上,手忙脚乱拍打一番后,忙答:“不闹了,习惯得很!”一张脸莫名的胀红,掩饰地多加两句,“我妈好歹也把我带大了,带个女娃娃有什么问题!”

  说谎不是林义的强项,但如果一五一十地向匡政报告,他的老妈根本不愿意一整天带上那个张牙舞爪的小魔鬼,带来的新保姆不到半天就逃之天天,他只好苟且地,每天傍晚带着孩子可怜兮兮地站到那棵凤凰树下,拗着程天聆万般无奈地接过孩子,他才能平安地度过几小时的优闲时光,匡政知道后肯定认定他办事不牢,不再信任他也罢,说不定让他从此滚蛋也有可能。

  可一个孩子,哪是他这大男人能对付得了的!匡政白天为了还人情,替岑卓适解决一些集团内部的问题,晚上督军面馆,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娃的厉害:看不见妈妈的孩子,把每个人当洪水猛兽,除了程天聆和匡政,不让其他人近身。他总不能为了这女娃,白天不能专心工作、晚上不能约会吧?

  匡政从后照镜中审视他,笑得奇异,“辛苦你母亲了,我多加钟点费给她吧!”

  “不必,不必,大哥客气什么!”他揩了把冷汗。

  匡政垂眼,叹声,“小义,谢谢你。”

  这句道谢令他听得不大对劲,他转头看向后座,匡政伸手从他前胸口袋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看来平常。

  “骆叔吗?”匡政起个仪式化的微笑,“找个时间吃个饭吧……不,不谈回骆家的事,谈——您何时上我母亲的坟上香致歉的事。”

  林义大惊,匡政伸手阻止他发声,继续对着手机说着:“不,不是误会,医院的资料都有了。我想,我母亲要的只是一个道歉,不必您偿命,骆叔选个时间吧!至于上次您失窃的内部资料,都在我这儿,您也想拿回去吧……我想亲自交给您,而不是交给检调……好,等您电话。”

  “大哥!”林义心头一凛,“你一个人?你斗不过他的!”

  “我没要和他斗。”平静地翻着手上资料。“人生的事,很少是当初能预料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尽量安排好了,到时,需要你帮忙的,就麻烦你了。”

  以往,匡政无论说什么,他只有安心妥当的感觉;这一次,他却不寒而栗起来。“大哥,你没瞒我什么吧?”

  匡政别有兴味地勾起唇,“你如果没瞒我什么,我当然不会瞒你什么,开车吧!到店里去,我想去吃碗面。”

  “我在朋友这儿,明天是周末啊……待会就回去了……我没事……妈,你别去问匡政,你别管……我自己会处理,你先睡吧!”

  她挂上电话,松弛了紧绷的神经,回到孩子沉睡的卧房,小小身子睡得四仰八叉,团团脸上沾了一抹方才抓起当雪花洒的痱子粉,她不由得笑了。原本,她也可以为她所爱的人孕育出这么一个孩子的,人生啊,总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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