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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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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那里有一片枫树林,事实上,自佟宽在那里请过一次客后,她再也没有踏足景秀饭店过,她不需要上饭店,佟宽并未邀请过她。两人交往后,他总是投宿在她家,只有工作时间才回饭店。结婚后,他们互动模式不变,她仍然在熟悉的小镇工作居住,他则三不五时南下与她聚首,除了身分改变,夫妻生活没什么不同。 其实有那么一点变化,比方说,他开始告知行程,让她掌握他来的时间和停留天数,不再随意去留,他坚持负担家用,希望她不必卖力赶货,以免她经常埋首在工作室不理会他;他要求她每天睡前主动和他通讯或致电,不能遗漏;上台北一定要预先告知他,他陪同她面见那位年轻律师。 大体而言,除了必要的小别,他们和一般新婚夫妻相同,甚至更悠然自在。 因为他和她一样,没有至亲的亲属必须密切往来,她在公证那天见过他几位交情较深的朋友,记得有一位叫做威廉,一同吃了顿庆祝晚饭后,她至今未应酬过他的任何亲友,他们的生活几乎只有彼此。 虽然她不再忌讳和他一同上街了,但让他吃下可口的菜色是她的新婚愿望,这是少数她能为他做的事,只要是他预计南下的那天,她一定向烹饪班的主持李妈妈学做几道菜带回家。 “这样可以了吗?”半个钟头后,她揭开沙锅盖,舀了一小瓢请李妈妈试喝。 “差不多了,回家可以再煮一下,让肉更烂一点,记得用小火喔。” “知道。”她兴高采烈将沙锅小心翼翼封好,放进提篮,愉快地走出李宅。 她掂了掂提篮的重量,太沉,不保险,决定舍弃脚踏车,暂放在李宅庭院,以步行代替,缓步走回家。 穿巷绕弄了一阵子,她在某个转角处乍然停下,猛然回头。 空荡荡的巷口,没有人,但是她明明听见脚步声,从李宅出来开始就发觉了,轻巧地跟随她左弯右拐,几次以余光往两旁觑看,但无所获。 这种情形有好几天了,起初以为自己过于敏感,不当一回事,之后两、三次在静巷独行,不意瞄到一小片闪躲的衣角,她终于起疑。 重点是,她生活极为低调,存款是母亲身后留下的一笔小额保险金,连当作购屋头期款都有困难。小姨在世时开的是家庭式的北方面食馆,根本算不上镇上的殷实人家,财富没有被觊觎的可能。她衣着相当简单,谈不上风情,自认不易让外人产生邪念,何以引人跟随? 她移步至石墙后,暂停一会,脚步声果然消失了。不一会又杂沓起来,一群下午散步的老人结伴经过,并没有可疑的陌生人露脸。 她再度上路,朝家的方向迈进,也许是预期心理,总觉得又听闻了不一致的脚步声。她一面走一面警觉回头,设想就算身后有人也躲不了她的频频窥看。 尽头处正欲转弯,她头一抬,正面撞上了一堵肉墙,惊愕之余,连忙护住手上提篮。 “走路这么不专心,在看什么?”对方抓住她的肩,语带责备。 一听闻这熟悉声音,她欣喜万分,露出甜笑,“你来啦!” 佟宽四处张望,皱眉再问:“巷子没人,在看什么?” 她往后再看了一回,拉着他回到家,仔细锁上门。 “没什么,我以为有人在跟踪我。”她放下提篮,小心取出菜肴和鸡汤,摆上餐桌,“今天又有新菜啰,饿了吗?今晚要不要早点开饭?” 佟宽努力摆脱死命咬住他裤管的芬达,发现无效,直接拎起它推进狗屋关上。回过头,不甚在意地瞥了桌面一眼,拉住她细问:“有人跟踪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有看到人么?” 瞧他罕有严肃的模样,她赶紧笑开,“没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我没看到人。” “真的?” “真的。”她用力点头,他面色仍未放缓,她只好再次强调:“真的嘛!” 他瞅了她片刻,不再追问,帮忙拿了饭碗添饭,嘴角勾起淡淡笑意。“那就早一点吃吧,我们商量一下去哪里度蜜月。” “蜜月?” “嗯,我的工作近期就会有变动,到时就有假期了。”他平静地说。 “变动?换部门还是换工作?” “换工作。” “咦,没事吧?”立刻探近他,琢磨他的神色。 “放心,不会有事,我养得起你。”他忍不住调侃。 “才不担心这个。”她捧起饭碗,吃了一口,认真默思后道:“蜜月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有一点存款,如果你暂时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不必急着屈就,钱拿去用没关系。” 他怔了一瞬,接着仰头笑了,笑得万分畅然,“谢谢你对我这么慷慨,我怎么能用老婆的私房钱?我说了,不必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不知怎地,好脾气的她竟沉下脸,“我是认真的,你不该笑话我。” 他收敛了笑声,起身探过桌面,吻了她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是认真的,所以才这么爱你。” 两人近距离凝视良久,她转转眼珠,脸上有了喜意,抿唇笑:“知道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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