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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这不是杜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女人走过来,从容的笑问。

  她喉头像梗了根刺,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无措地退后两步,倏然冲出厨房,朝大门直奔,在客厅颠了一下,跪伏在地板上。

  “杜蘅,你急着要去哪?”塞了一嘴食物的小瑜,莫名其妙地望着动作怪异的她。

  石峥从后赶上,欲搀扶起她,她像烫着似地缩手,睫毛慌乱地眨动着,眼眶水气满溢,颤着嗓音说出只有两人听得清楚的话来,“你……和她做了吗?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他不悦的揽眉,厉声道:“这是你该问的吗?老是口没遮拦!”

  她乍听,似笑非笑,仿佛挤不出适当的表情,却又强自不想失态,让在场的人看笑话——尤其是那气质无边的女人。

  她颤巍巍的站起来,成功地没有让眼泪掉下,她转向小瑜,展开一个异样地轻松笑容,“我说了生日快乐了,可以走喽!”

  “走了?你在搞什么?我蛋糕还没吃咧!”正确地说是满桌的好康都还没扫过一遍。“表哥,你不会那么小气吧?十个人也吃不完这些东西啊!”小瑜略带狐疑地瞄了眼突然出现的女人——穿得未免太随便了一点吧?不太像是作客喔!

  “是啊!一道吃吧,生日人多才热闹。”女人插了一句。

  有若女主人的雍容气度让杜蘅筑起的堤防面临溃决,她必须要逃,逃得远远的,才能保有最后一点点美好的记忆。

  她强行拽起小瑜的手,用逃难的姿态直冲出大门,越过庭院,跨上摩托车,发动,狂飙,前后花不到一分钟。

  拐过几个巷子后,她在暗巷里煞住冲势,停好车,直愣愣地站在电线杆旁。

  “喂!你在发什颠啊?鞋子也没穿、安全帽也没戴,我们现在很像疯子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要跟他度春宵吗?那女人你认识啊?干嘛要跑?你不是所向无敌吗?郑宛珍你都有办法干掉了,还怕这个女人喔!”小瑜很火大、很用力地推了表现失常的杜蘅一把。

  只见她伏在电线杆上,脸埋进臂弯里,失声痛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剧烈起伏的肩膊,震呆了小瑜。“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的,你别哭啊!别哭好不好,我跟你道歉啦,对不起啦……”她赶紧手足无措地哄拍着杜蘅。

  那绝望的哭声,回荡在幽暗的空巷里,惊跑了几只藏匿在附近的野猫、野狗,也带走了杜蘅的爱情。

  电话不断地在响,响了十几声还毅力无穷,不肯罢休。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到了地上的电话,抓起放在耳边,喑哑地“喂”了一声,对方显然被这宛如从地狱传来的回音吓了一跳,顿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杜蘅吗?”是陈秘书,三天以来第一个问候她的人。

  “是。”肿胀的眼皮睁不太开来。

  “你还在睡觉啊?你还好意思睡?三天没来也不请假,你的经理阿娜答脸色很难看你知不知道?你别以为他不敢开除你,他可是铁面无私第一名,你再不来,以后想天天跟他面对面就没机会了……”连珠炮一触即发。

  “陈秘书——”她咳了一声,清清喉咙。“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前几天被开除了,你得另外再找人了,我抽屉里的杂物麻烦你帮我丢掉,对不起,谢谢你……”

  “开除?谁开除你?我怎么不知道?尼克吗?为什么?”问题也像连珠炮似的接连而来。

  “我很累,还想再睡一会儿,有空再聊,再见。”她挂上电话,想了一下又拿开话筒,放在一旁。

  她知道她不能再躺在床上了,再躺下去,她可能会全身结蜘蛛网,死在家里没人知道。虽然感觉有如世界末日,但还是得赖活下去,否则她那瘦皮猴叔叔一定会哀痛万分,悲叹养女不孝,还没得到回报,就先折损旗下精兵一名。

  她胡乱地梳洗穿衣,全身轻飘飘地使不上力,勉强喝了一杯热牛奶,止住了晕眩感后,便拎起背包,走出蛹居三天的房子。

  她搭了计程车,用完钱包里最后一张百元钞票,直达征信社那栋破公寓楼下。

  撑着楼梯扶手,她用尽残存的力气爬上五楼,喘着气走进大门,和正要送客人下楼的杜明打了个照面。

  杜明往后一跃,满脸惊讶地指着她,“你……就算要瘦成瓜子脸,也不必把自己搞成像嗑了三打迷幻药的鬼吧?”

  “我没事,我只是没吃饭,待会帮我叫个便当吧,我没钱了。”她歪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你交的是哪门子的男朋友,竟让你这样饿肚子?”杜明不满地数落着。

  收拾好客人用过的茶具,张瑛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面颊,“要减肥也不能用太激烈的方法,会伤身的,而且也不好看,那颗石头不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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