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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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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得匆促,高跟鞋在鹅卵石上迅速交叉,一不小心,鞋跟卡在石头缝里,踉跄几下,整个人摔倒。 勉力爬起,才发现手肘和膝盖处擦伤一大片,额头也肿起一块,怒火在此刻倾泄而出。泄了气,缓缓动作,她发觉自己的行为缺乏意义。 买一百套衣服又如何?生气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怒气,几天下来她的处处挑剔他没反应,她的冷淡他无所谓,也许他眼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方沂芹。 “妈咪,痛不痛?”孟孟问。 “我真笨,运动神经那么不发达,连跑个步都会摔跤。”她沮丧地坐倒在台阶上。 “妈咪……” “没关系,我去找游泳老师、篮球老师、溜冰老师……我在短时间内把自己训练成各项全能的运动选手,然后……” 然后怎样?褚天灏还是跟萧音去约会,他口口声声的爱情仍然是个笑话;就算她拼尽力气跑到终点,就算她变成理想中的方沂芹,她还是要失去身边的幸福。 回想起天灏的话,一阵委屈涌上,沂芹忍不住翻红眼眶。 她的坏睥气终是让她错失身旁的快乐…… 是不是见识了她的凶恶,他却步了? 要是她肯忍一忍,肯少说一句,也许天灏…… 方沂芹,你疯了,也许什么啊!你们的性格差异那么大,你们是那么不相同的两个人,勉强凑在一起,能相安吗? 有人说,一个人的性格成就他的命运;是不是她的性格太硬,才会为她处处招来麻烦?是不是她的得理不饶人,才会为她到处树敌? 是她的坏推开他的心,或者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 “孟孟,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真的太刻薄?”头偏靠在孟孟身上。 孟孟没说话,看着西下残日,他的表情有了短暂的成熟。 “我和你一样,很小妈咪就死了,从此我和爸爸相依为命,我比谁都要强,我想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让他们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并非个个都是问题。”她对他说话,也在对自己说话。 “人人都说我凶,说我像长满锐刺的海胆,随时准备攻击别人,可是你晓不晓得,海胆的针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用来防备的。 我怕受伤、我怕被捕、我怕无从选择啊……那种感觉你很清楚的是不是?我要妈妈,妈妈却不要我,喊破了喉咙,哭肿了眼睛,她仍然躺在棺木内,一句话也不肯答应我……我怕死了……” 孟孟揽住沂芹的肩头,两颗头颅相依,相同的心事在胸中反刍。 “孟孟,我和你选择不同的方式来面对亲人死亡!我不敢说谁的方式是对的,但是如果可以,请你慢慢走出来吧!你的人生还好长。虽然我明白,那种骇人恐惧会跟着你一辈子,但躲在壳里害怕仍是在……” 混沌头脑组织不起一篇完整劝导,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停不停地讲话,不停不停地诉说心情。 “我怕自己变成孤儿,我拖住父亲的心,用亲情、用他对母亲的誓言牵绊住他,不让他再娶,我要他当方沂芹一个人的父亲,不和人分享,我是不是自私太过?如果我爱他,应该期待他过得好才对!” “孟孟也自私。”他也想绊住叔叔,害怕变成孤儿。 突如其来一句,让沂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头痛得厉害,没办法仔细分析他的想法。 “孟孟不自私,孟孟只是太小,小到没办法把事情好好想清楚。” “孟孟要长大。”宣誓般,他下定决心。 “你长大一定是个最帅、最得人缘的男生,到时你认出我不是你妈咪,你还会疼我吗?我难过的时候,你还会静静陪在我身边吗?或者,你也会像天灏一样,觉得我是刻薄、不给人留情面的坏女人?” “我陪你。” “谢谢你总在我身边,其实那天我很高兴,你泼得萧音一身黑,替我报仇。我知道这样子教你不对,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你是真心待我好。” “叔叔也待你好。”她没注意到盂盂将对天灏的称呼改过来。 “他待谁都好,之前我也这样,我对每个想追求我的男人都好,我认为男女之间保持距离,才会维系出最好的关系,不逾越、不超线,我们在安全范围内开开心心,不介意有没有得到,也不害怕失去;是天灏老要和我谈恋爱……谈恋爱呵……” 果然!恋爱不是一种甜蜜的东西,而是一种需要特别忍耐的苦恼延续。 “你不害怕爱情,你害怕失去。”孟孟说出超脱“年龄”的话。 孟孟拥着她的手带上温情,让她忘记身旁的人是小到听不懂她说话的男孩,让她忘记孟孟该有怎样的表现。 “也许吧,我害怕失去,所以我和男人调情,高高兴兴,在安全范围内欣赏爱情;可是一个误差,我踩出界外线。我好累了,你的肩膀借我靠一靠好不好?” “你受伤,我们进去擦药。” “没关系,不痛。”那种痛比起心痛,轻松太多,忍忍就过去了。 “不行,我带你进去。”他固执。 “不要啦!拜托拜托,让我休息一下下,就一下下。” 头又痛,她想闭起眼睛,假装孟孟是他,在这个宽大胸口享受片刻惬意。 “我抱你进去。”拉起沂芹,他坚持得让人反感。 “讨厌,连你也反对我,我不要跟你们全部人好了!”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推开他,她的脾气来得无缘无由,转身,往屋里面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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