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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这个故事有带给你任何领悟吗?”

  “有,钱要存在银行,别放在床底下。”小题才不如他的意,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不是,它给人的领悟是,妪妪省省一辈子,到头来苦了自己,甜了别人。”

  “你很希特勒,哪能逼别人和自己的看法一样。”

  “我只是希望你善待自己。”

  “我对自己很不错啊,至少晚餐水饺我是用瓦斯烧的,不是用我的体温煮出来的。”她的回话让傅恒畅怀大笑。

  “小题。”

  “什么事?”

  “下一个假日,带我去拜访你的阿嬷好吗?”

  他喜欢她的回忆,童年里缺乏的甜蜜,他在她的叙述中慢慢弭平。

  “好啊,不过你要记得穿上你最廉价的衣服,开你最便宜的车。”

  “了解,你阿嬷痛恨浪费。”

  搂住她,缩缩双臂,她的发香在鼻问缠绕,傅恒从不觉得拥有一个女人是幸福的,但拥有小题,他真的觉得幸福。

  同样的幸福感在小题心里扩散,她甚至开始怀疑,如果他不再拥有名车十几辆和房地产无数,她愿不愿意就这样安然待在他身旁?

  夜风在吊篮里摆荡,他的心解放,在宁静的夜里,在聒噪的小题身旁。

  你相不相信,同样是空气,换了地方就变得格外清新?

  是的,我说的地方是台湾,在台湾的南部乡下,这里的天气没有垦丁的炙热,却和垦丁一样带着咸咸海风。

  第一期稻作变成金黄色,已经陆续有人收割,空空的田地上堆着一丛丛干稻草。

  “小时候我扎过稻草人,帮它打扮得漂漂亮亮,你对它越尽心,它就越为你尽力赶走窃食者。”放下车窗,咸咸的空气,充塞胸臆。回家,真好!

  “这又是谁敦你的?”傅恒问。

  “二姨丈,在他还没死之前。”

  “你想他吗?”

  “他是个好人,印象中他又高又帅,和普通的庄稼汉不一样,常常笑出满口白牙齿,当时二姨的婚事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姻缘,过年时,二姨丈给的红包总是最大包。

  可是,他染上赌瘾后,就不一样了,他变得委靡不振,眼瞳里总是布满红丝,那时二姨常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相劝,他也曾经跪在二姨面前,哭着说自己一定会改变,哪里晓得,沾上赌和沾上毒品一样,沉沦后就难以自拔。”

  “我懂,许多家庭都是因为这种悲剧被拆散。”

  “尽管姨丈带给二姨痛苦,但她也常说和他在一起时,快乐多于伤心难过,我想,人死亡,很多事情就原谅容易。”

  人死了,原谅容易,那么怀念呢?会不会随时光流逝愈浓愈烈?

  傅恒知道潜意识里他是痛恨父亲的,恨他不给自己时间准备,留下他独自离去,所以他从不问父亲葬在哪里,不去坟前看他,宁愿不闻不问,宁愿承受姑姑一声声的无情谴责。

  “为什么不说话?”小题问。

  “你表弟表妹从不憎恨他们父亲吗?”

  “恨?不晓得,不过表弟曾经拿姨丈的照片告诉我:“我爸爸比你爸爸帅得多”。”

  “你有没有和他吵架?”傅恒笑问她。

  “我不和他吵,就算我爸爸没他爸爸帅,可是我生气时,爸爸会笑眯眯的把我举在肩膀上,逗我笑,而他的爸爸无能为力。”

  “是啊,有爸爸真好。”他附和。

  小题想起在校园里等待父亲的小男孩,忙转移话题:“不过啊……最好的还是有钱,我曾想过,有什么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爱情?友谊、亲情?我想只要钱够多,就算想买一条生命来玩玩都不困难。”

  “你啊,钱嫂。”

  腾出手,他扯扯她的长辫子,调皮的十岁男孩不小心跑回自己身上。

  “当钱嫂不好吗?世故现实会让一个人在世界上,活得轻松惬意……”

  当小题大谈金钱万能论时,车子开进三合院前,门庭上晒着几筛子四季豆干和芥菜,大黄狗从厅里跑出来,冲着车子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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