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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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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来宾那么热切地希望我唱,我就勉强献唱一首。”她找到号码,拿起遥控器输入。 只要他开心,她是可以不顾形象的,反正,在家里,她也是负责扮开心果的,朋友说她有天生的喜感,意思是,她整个人很好笑就是。 歌曲播出,许树茵拿着麦克风站起来,对左桀说:“来宾请先掌声鼓励——” 说完,她自己也拚命鼓掌助阵。 “哈哈——”左桀一边大笑,一边鼓掌,这小煤炭原来这么会耍宝。 “连绵的青山百里长呀!巍巍耸起像屏障呀喂——摇铃,摇铃!”她将摆在桌边的摇铃递给他,要他打拍子。 “青青的山岭穿云霄呀!白云片片天苍苍呀喂——还要合音——” 她唱得很忙,左桀也很忙,忙着配合她宛如巨星登台的各种要求。 她POSE很多,一会儿仰首望向天花板,一会儿超低音低到要蹲下来,不时还伴着很“耸”的土风舞,内心却哀鸣着,真的形象全无了啦! 唱到最后一句时。“我俩相爱在高岗——来喽,高潮来喽……”她预告。“在——高——岗——”咚!尾音失败,严重破音,许树茵摆出跌跤的样子。 “好啊!”左桀够意思,很捧场,站起来用力鼓掌叫好。 “献丑、献丑……”许树茵弯身致谢,在喜欢的人面前如此耍宝,内心其实紧张得都快吐出来了。 坐回沙发后,她将歌本推到左桀面前。“一人一首,换你唱。” “你点啊,点什么我唱什么。”他的心情确实因为许树茵的牺牲演出而转好。 “唷,这么臭屁,那我点杨培安的,也让你破音。”她嘟起嘴巴找歌,心情不好时就是要靠鬼吼鬼叫来抒发。 “随便。” 音乐自音箱流泻而出,左桀将烟按熄,拿起麦克风。 许树茵没想到左桀的歌声这么好,好到她为他疯狂,忘情地拚命鼓掌,忘情地叫:“安可——安可——” “难得来宾的叔叔也来了,那我就再‘沙毕思’一首。”他拿起遥控器输入几个数字。 “咯咯……咯咯……你这个‘菜英文’,我叔叔哪有来!”许树茵的独门笑声又出现。 两个人在包厢唱歌,也能唱到疯掉,这是左桀始料未及,他望着许树茵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唇角绽出一抹打自内心而来的笑容。 有她,真好。 第三章 两人在KTV唱了三个小时,虽觉意犹未尽但喉咙已经唱到沙哑,左桀送许树茵回住处,搭车前往台大医院。 15C头等病房里,躺着一个头发已掺着花白,脸色暗黄,腹部肿胀的老人,左桀静静地在病床旁坐下,注视着老人的面容。 现代人注重养生,六十五岁实在还不算老,只是,人一旦病了,整个气势、精神都迅速凋萎,再怎么能呼风唤雨的强人,也无法阻止死神一步一步地靠近。 左桀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和左康生虽然是父子,但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硬要说有什么亲情,是太牵强了。 他早就不在乎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家庭温暖这种鸟事,在离开那间囚禁他十八年的小公寓时,他也连带着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可是,面对快速衰老的生父,突如其来的震撼,令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确实与这个人有着相同的血缘。 坐了一个小时,他悄悄起身,准备离去。 “阿桀……是你吗?” 背后虚弱的呼唤拉住了左桀离去的脚步,他转身又回到床边坐下。 “找我什么事?”他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缝,不愿正视左康生。 “我每个月汇给你的钱,够不够用?要不要再多汇点?” 左桀顿了顿,扯开嘴角笑。“当然愈多愈好,有人嫌钱多的吗?不然你干么那么拚命赚钱。” 一句话,不小心流露出他的关心,他一直不知道累积那几辈子花不完的钱,赔上健康,忙到没空享受,有必要吗? “这是我的命……”左康生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说:“我们每个人的命,从出生时就注定好了……” 左桀没有接话,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他自己的命不也是任由这些人随意地决定了吗? “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虽然妻子瞒着他,但是左康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希望……你到公司上班。” “不要。”他断然拒绝。 “如果你是担心你大妈……” “我没担心什么,就是不想。” “你这样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真的好吗?” “那你这辈子够忙了吧,你觉得很好吗?”左桀呛他。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是啊,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要用什么标准来断定呢? “我不勉强你,你想来的话,告诉我,我会帮你安排。”左康生无法拿出父亲的威严命令儿子,因为他确实没有尽到一天父亲的责任,他甚至不知道左桀是怎么长大的,只知道学期末学校寄来的成绩单底下,加注的评语通常是——“成绩优秀,操行不佳”,从妻子口中听见的是左桀又闯了什么祸,记了几支过,他们父子,一直不曾坐下来好好聊聊。 以前是因为逃避家庭的争吵将心思全放在事业上,后来,是儿子不愿再给他机会。 “没事的话,我走了。”左桀起身,这种父子间的谈话,他很不适应,对左康生迟暮将至才想修补两人的感情也不领情。 “阿桀……”左康生又唤他。 “你快睡吧,肝不好还那么啰嗦。”他不耐烦地回嘴。 “你大妈……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她对你,没有恶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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