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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这天那么暗,您怎知道是谁?”素秋揉着眼睛,真是佩服主子的本事。

  “不会错的,就是邦焰。”难道,他真没法子逃出来?就着兵卒手中火把的光度,景华一眼就认出他来。

  “我说,你可别耍花招,给了你方便,别给我爷儿随便,听见没?”狱卒口气不耐,抬脚踹了邦焰。“啰啰唆唆的!吃多也拉多,真是找人麻烦。”

  “谢大爷。”邦焰皮笑肉不笑,依言走向一处草丛,就地蹲下去。

  “解快些啊!”狱卒嫌恶地说道,懒懒地睐了一眼后,就嫌烦地坐回椅上。

  景华张望着,挪挪步子,不留神踩到脚旁的枯枝。“啪”地一声,惊扰了兵卒。

  “谁?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狱卒咆叫,大声吼道。

  两个小女人一听,吓得拔腿就跑,为了什么而来也全忘得一干二净。要是在城北被逮着,传回宫中两人就大难临头了。

  “别跑!”狱卒握着火炬,拎起桌上的皮鞭就追了上去。“被爷儿我逮到,你们就死定了!”

  两人提裙奔跑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头的狱卒大声嚷嚷着,手上鞭子不断舞动,让她们更是紧张万分

  “素秋!你快些。”景华气喘如牛,话声破碎。

  “公主,咱们冒着危险跑来城北是为了什么呀!”素秋抱怨,她们今晚如此莽撞究竟是为何?

  “我们分头跑,一个时辰后宫门前会合。”景华见后头余光隐隐窜动,怕是那狱卒找追兵前来了。

  机灵的素秋颔首,知道这对两人都好。“您小心些。”语毕,她旋即逃往另个方向,消失在夜色之中。景华还想回头寻她,冷不防一只手臂在夜色中探来,猛地一把将她给扯到大树后头。

  “别说话!”一双深邃的眸眼锐利地盯着景华,大掌搁在她的口鼻间。

  “唔……”她瞠大眼,眸里写满惊恐。

  “是我。”松开手,逆光中,教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是邦焰吗?”景华有些惊喜,方才真是他没错。

  “你怎会在这里?”若不是那阵骚动,他也不会逃得如此轻易。说来,真该感谢她的鲁莽。

  “我……”她怎能说还想再见他一面?“想见见那天看到的孩子。”是啊,除了见他之外,她确实也想这么做。

  邦焰嘴角抽动一下,眼神不带丝毫感情,冷得宛若冬季的雪地。“他死了。”

  景华震惊,倒抽口气,没想到现实竟会如此残酷。她明白世上有许多事不能尽如己意,但也未料到如此打击人心。

  “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虽和那孩子不过片面之缘,然而她依然记得当初他唇边淡淡的微笑。

  “昨晚。”他简洁地答,彷佛生死是件稀松平常的事。“这也不是多令人意外的事。每一日,都有你永远都数不清的人,无论是妇孺少壮,或男或女,战死在沙场上。因野心勃勃的上位者,而被迫牺牲。”

  她捂着唇,怕泄露出一丝低鸣的泣音。中山国虽是小国,可附庸在大国之下,派兵征战时有所闻,早是见怪不怪,并不因势力微弱而可以避免。

  “在你眼前的人,不也是个刚被掳来,被折腾个半死,险些要被押去街市论斤称两贱卖掉的战俘吗?”

  他的话语无半点起伏,彷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让景华无所适从,却也无法逃避。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

  像她这般不知人间疾苦的丫头,怎能了解他们凡夫俗子所受的煎熬?有人天生注定受到万般宠爱,然也有人生下是便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景华泪光闪闪,因他一席话而鼻酸。他的语调太过淡然,却饱含许多无奈。曾经她埋怨过自己无趣的人生,怎样也没想过这样的想法,对于终生都流离失所,辛苦奔波的人来说,是何等的奢侈。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千金人家。”那一日,她的姓氏早点出她的不寻常,只是他不敢确定。“做了那么多,你究竟想得到些什么?”

  邦焰轻笑,眼里无情地流露着嘲讽的意味。是啊!像她无比尊贵的身分,为什么要和他们这些低下的贱民搅和在一块儿?

  “难道非要求回报,我才能够付出吗?”她得到太多,所以想分享自己所拥有的,难道这是件很愚蠢的事吗?

  “像你这样的人,怎会设身处地为我们着想?你的付出,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施舍!你自以为是的怜悯,不过是想弥补中山王因无知而造下罪孽!”他是恨,恨这世道乱成这般景象,民不聊生,宛如人间炼狱!

  “啪”地一声,景华一掌掴往他的面容。

  “你以为像中山这样的小国,可以存活多久?”景华沉声问道,满是激动。“说不定明日朝阳一现,就会被邻近的大国并吞!”

  他们都活得身不由己,在这纷扰不安,战事连连的年代里,有谁能置身事外?

  “说穿了,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就与你相同,不过是某个大国之中的战俘,也同样是等着被人称斤论两的拍卖着。”景华轻笑,摇首笑自己的无知。“不!说不定我的身分还会令我更惨些,当众斩首,曝尸在城墙外头,让每个过路人看见中山国的公主是怎么死的!”

  邦焰无语,她的话再实在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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