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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雅贵表面镇静,靠着他的醒桠却感觉到他在微抖。

  “杜先生何必这样激动?”她说。

  “哼!”杜渔不语。

  唐互叹道:“你不了解,温先生和太太生前待我们极好,跟一家人没两样,温先生临终之前,我们三个人在他床前保证一定照顾妥歌舲小姐的生活与安全,直到歌舲小姐自己说不需要我们为止。现在她人不见,谁都会担心。”

  唐艾爱露出慈爱的面容。“别提我们有多喜欢歌舲小姐,就只为报答温先生,我们也会遵守诺言,他生前待我们很慷慨,死后遗嘱里又给了我们每人一笔很大方的退休金,即使现在辞工,生活也没问题。可是我们舍不得走,舍不得歌舲。她是好女孩,不应该受人伤害。”忍不住呜咽起来。

  醒桠有点明白了。这几个人全带点侠气与傻气,将温达荣所给予的恩惠转而报答在他女儿身上,这亦是温达荣为人能干之处。

  她不了解,杜渔只是一名司机,又何必尽忠温家?

  只怕她作梦也想不到,歌舲八岁第二次遭绑票的主嫌犯正是杜渔。从十来岁起,杜渔便是拘留所的常客,服役时认识几位臭味相投的朋友,出来后一起混,谁知愈混愈是落魄,兴起绑票的念头,准备大捞一笔即远走高飞。精挑细选相中温家的大小姐,心想小女孩比较不麻烦,结果……唉!页糗!正所谓偷鸡不着蚀把米,几个共犯受不了温大小姐赐予的劫难,一个个借故溜走,最后杜渔主动将她送回家,正欲开溜,被温达荣逮个正着。一席谈话,使温达荣说出:“你这个人其实不坏,有一股古人之侠气,所以容易受坏朋友的鼓动利用。你现在回头还不晚,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小门小面,可以在我这待下来。”杜渔前半生一直受人歧视,当作坏胚子一样的避若蛇蝎,不容易相信人,但后来温达荣让他开车,等于将一己之生命悬于他手,不久又明言:“我女儿很喜欢你,你愿意每天接送她上下学,负责她的安全吗?”杜渔太了解歌舲对温家的重要性,温达荣的这番信任,彻底改变了杜渔的一生。

  六点多时,金戈由书房出来,到浴室洗把脸,这时候电话声响了,一家人乱蹦乱叫,引金戈急急来接电话:“求求你,求求你快来”对方语无伦次的叫着:“快叫温歌舲的家人来,还有钟雅贵那王八蛋,……”

  “喂,你们在哪里?”

  对方说了一个地址,并警告他不要报警,那声音近乎哀求,声言他们绝对没有对她怎么样,等来了自然明白真相。

  金戈反过来安抚对方:“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记住,不管歌舲做什么,都随她去,你们千万别靠近。”

  搁下话筒,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金戈皱着眉说:“我所担心的事发生了。有人不知死活绑架了歌舲,现在正不知如何是好。”

  杜渔一听就懂。“我去准备车子。”

  金戈邀雅贵一块去。

  “为什么要我去?”雅贵心虚。

  醒桠自告奋勇陪他,他才去了。

  行驶中,因人皆很沉默,以致车子停住,雅贵看清眼前乃陈老大所开设的电动游乐场,发出极响的抽气声。

  金戈问:“你来过这里?”

  雅贵压抑道:“有几次……打电动玩具。”

  这时尚未营业,只把旁边的铁门拉开一半,一个瘦小个子的男人守望着,金戈四人向他走去,雅贵认得他是范诚,忙低头装作不识,范诚也没心情理他,问明歌舲的丈夫是哪一个,拉住金戈便往内行。

  “你行行好,快去制止她,我们给她整得整栋屋子快毁了,……”

  一路走来尽是东倒西歪的机器、椅子、刀械、电话、散了一地的铜板……有道是行路难也。雅贵和醒桠不断惊呼:“这是怎么回事?”“是小偷吗?还是有人抢劫?”金戈和杜渔什么也没问,心里有数。

  最里问的办公室铝门深锁,门外有几位胖瘦高矮老中青的男人,一个个活似见了鬼的老狗、大狗、小狗,寒毛倒竖,垂头丧气,还有人脸上带着乌青。

  金戈一见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人受伤流血。”

  范诚忙将金戈介绍给陈老大,陈老大一个巴掌将范诚撂倒在地,用刺耳的声音吼着:“王八蛋!看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金戈有几分明白对方在做给他看,忙道:“我太太人在哪儿?”

  陈老大强盗一样的面孔浮现诚惶诚恐的气色,表示人在办公室内,又拉住金戈,不自在的说:“都是这畜生不好,竟敢做这犯法的事,幸好尤新来通报,你想我怎能眼睁睁看我大姊的儿子去坐牢,偏偏到处找不到他人,无论如何阻止不了他了,所以就派人抢先一步请尊夫人到敝处。我们可是非常规矩,什么事都没干,她想喝茶我就奉茶,她饿了就叫人跑腿买日本料理,直到这王八蛋回来”

  “原来是你绑架了歌舲。”

  “误会!这完全出于一番好意。你想你太太落在王八蛋手上会有多惨?再说我事业做得很大,不会笨得去犯法。”

  金戈冷冷道:“是吗?你什么都没做,那我问你,是什么事教歌舲这么激动?你们可都见识了,她一激动起来结果有多可怕。现在她人到底怎么样了?”

  大冷天里,陈老大却三番两次的掏手帕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的确可怕!的确可怕!

  本来好好的,谁知王八蛋一回来,和尤新一对质,扯出了‘钟雅贵’这名字,原来钟雅贵主谋和阿诚绑票勒索,因为他欠我一大笔钱期限快到了,尊夫人一听到钟雅贵是主谋者,就……大闹起来,你看把我这个地方搞得乱七八糟。”

  杜渔立即将钟雅贵两手反扣,钟雅贵痛得惨叫连连。

  金戈喝道:“杜先生,别动手。”

  陈老大忙取钥匙开了房门,一边喃喃道:“希望我的办公室没事。”又解释道:“她在外面玩够了,走回我办公室,我乘机把门锁上。他们全怕死了你太太。”

  金戈抢先进去。除了许多东西被扫在地上,倒没什么破坏。歌舲呢,横陈于地板上,像饮过酒,脸上一片酡红。

  金戈将她抱出来,杜渔忙问:“要不要紧?”

  “有点发热。”他绷着脸瞧向陈老大。“明天早上我等你们,讨论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明旱九点整。”

  陈老大答应了。一干人走后,范诚少不了又受一番教训,还挨两个大耳光子。

  至于可怜的钟雅贵,温家的人并不向他兴师问罪,他有更严重的问题要面对,那就是朱醒桠,展现她前所未有的威猛喉力,直至出发前往高雄的时刻到了。

  她下结论:“你有勇气绑票勒索,为什么不将这份勇气用在事业上?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她临走前又交代:“不管江金戈提出任何条件,你都必须答应。杜渔在口袋里藏了一具微型录音机,陈老大的口供全被录了音,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罪证,就是刚才他诘问你,你自己亲口承认的那些话。”她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充满了伤感。“你真是走投无路了吗?这房子对你的意义大过于生命之尊严?”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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