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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所以比较晚打,有等很久吗?”童遥低声道歉。

  “没时间的话不打来也没关系。”另一端传来漫不经心的回答,还间杂着哇啦哇啦的急速键盘声。

  那声音,好刺耳。童遥沉默。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分隔两地,一天内只有这一小段时间属于她,他却连专心和她说话也做不到。

  “……你在忙?”再开口,她的声调已冷了下来。

  听出她的不高兴,键盘声戛然停止。“报告多,还要忙论文的事,我连晚饭都还没吃。”没有柔声安慰,回复的语调像在埋怨,夹带些许无奈。

  她可以想象他在那边皱着眉头的样子。童遥轻咬下唇,期待通话的好心情已被破坏殆尽。

  为了这件事他们有过不少次争执,她气他不够尊重她,他怪她不懂得体谅他的忙碌和辛苦,到了后来,只要争端一起,他就自动回避,什么也不想多说,像是做再多解释都只是对牛弹琴。

  她知道他忙,也知道他在异乡的压力很大,所以她从来不曾无理取闹去要求些什么。情人节?算了,只要记得在她生日时寄来一封电子贺卡她就心满意足。有心事想找人倾诉?没关系,她摔摔枕头吼一吼就没事了,他太忙,别拿这种小事烦他。

  她已经够无所求了,真的。但当每日的通话逐渐成了例行公事,听惯的嗓音变得越来越生疏,她的心就开始忐忑发慌,她只是……只是希望能找回一些从前那种不需言语也拥有满满默契的感觉。

  不行,她不能让通话在这种沉窒的气氛下结束。童遥重整心神,抹去那些不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跟你说哦,我旅费已经存一半了,今年春节有我去加拿大陪你,你不用再一个人过了,我好期待!”

  他笑了。“至少还有四个月欸,现在就那么兴奋?”

  “因为快一年没看到你,我想你嘛……”她撒娇低喃,杏眸浮现难掩的落寞。

  男友并不是出身富裕之家,留学的学费全是他之前工作存下的,为了节省支出,连搭机返回台湾都是种奢侈。上次,是因为签证问题不得不回来处理,不然他们没见面的空白会更长。

  “……傻瓜。”他顿了会儿才低声回道。

  以前他会一边这样唤她,一边宠溺地将她勾进怀里揉着头。童遥漾起了笑,觉得心里甜甜的。

  “老师,宇丞吃完了。”一只小手扯着她的衣角,黑溜溜的大眼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巧克力。忆起自己的承诺,童遥失笑。宇丞太乖,乖到都忘了他的存在。

  “好,等老师一下哦!”抽了张面纸帮他擦嘴,她对耳麦另一端说道:“有家长提早把小朋友送来,我要去照顾他了。”

  “你忙吧。对了,明天开始我会在研究室待很晚,可能没办法上线,先跟你说一下。”

  很好,他越忙,就表示离他回来的日子更近了一些。童遥要自己往光明面想,无视心底那抹失落的小小杂音。

  “嗯,拜拜。”结束通话,她拿下耳麦,一转头,看到小男孩双眼登地闪闪发亮,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她。

  她还记得宇丞刚进来时有多怕生,不哭不笑也不和小朋友玩,只自己一个人躲在墙角玩积木,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敞开心房,从一开始的置若罔闻,到会对她羞涩扬笑,再进步到会主动找她、对她撒娇。

  不过,这态度只特别礼遇她,对于其他的老师,他依然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酷酷小脸,这种甜蜜的依赖,教她怎么抵挡得了?在融化他的同时,她的心也被他融化了。

  “喝巧克力?”她问。小男孩点头。“要不要有棉花糖的?”头点得更用力。“那要赶快喽,不能被别的小朋友看到。”

  “为什么?”宇丞一脸困惑。

  “他们会说老师偏心啊!”童遥捏了下他的鼻子。“会说老师不能只对宇丞那么好啊,所以不可以跟其他的小朋友说哦!”对于学生她尽力做到公平,但情感的那一面,让她对宇丞的喜爱总忍不住多了一些。

  “不会不会我不会说!”宇丞立刻捂起嘴巴。

  “老师相信宇丞。”童遥轻笑,从抽屉拿出巧克力粉包和马克杯。“快快快,喝巧克力喽!”

  “嗯。”宇丞跳下椅子,牵着她的手,一大一小开开心心地往厨房走去。

  律师事务所里,两名成年男女隔着会议桌对坐。

  陆其轩靠着椅背,视线淡淡扫过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再落到对面的妻子脸上,黑眸深幽无底,性格的俊容平静得读不出思绪,自然而生的威势却让周遭的气氛沉凝得化不开。

  容貌姣美的丁庆梅挺直背脊,毫不畏惧地迎视他的眼神,紧抿的红唇显示了她的不满及怨怼,勾勒眼线的美眸却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咳。”坐在她旁边的中年律师清了下喉咙。“相信陆先生应该很清楚请您过来的目的,我的当事人——也就是丁小姐——已经将协议书让您看过,经过这一个礼拜的沉淀,不知道陆先生您有什么想法?”

  真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明明没打算离婚,只是想用这招吓对方,居然连协议书都煞有其事地拟了,简直是浪费他的文笔嘛!不过算啦,丁小姐该给的钱一毛也没少,他也乐得帮忙当个跑龙套的,劝和不劝离,就当积功德吧!

  等着他的回答,丁庆梅双手交握,既紧张又兴奋。她离家一个礼拜没有任何消息,为的就是这一刻,等着向来自信满满的他向她忏悔,说他不能没有她。

  陆其轩沉默,须臾,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赡养费每个月两万元共支付十年,这个数字我觉得不合理。”沉稳的嗓音淡然得不带感情起伏。

  丁庆梅表情整个僵住。“……你只有这句话?”他的懊悔呢?他的烦躁呢?至少也吼个几句来听听啊!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王律师也愣住了。“那个……陆先生,您要不要先和丁小姐私下聊一聊?”他偷偷看向丁庆梅,猛使眼色。不是说不离婚的吗,这样他要怎么继续下去?

  “这里是律师事务所,不是咖啡厅,若要私下聊,没必要约我来这里。”陆其轩长指一拨,将协议书推回律师面前。“我们还是把握时间针对问题讨论。”

  “我是你老婆,不是跷班的佣人!你该反省的是你亏欠我多少,而不是一开口就是计较赡养费!”丁庆梅气炸了,抓起协议书一把揉烂,用力扔向他。

  陆其轩避开纸团,俊眸微眯,冷冷勾扬的唇透着股邪魅。

  “我亏欠你什么?”他缓声反问。“衣食无缺、生活自由,除了要你将宇丞照顾好之外,我从没干涉过你任何事。”

  “这就是问题!”他就事论事的冷静态度让丁庆梅更加生气。“你有老婆有小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陪陪我们?没有!你的眼里只有工作,我连假日都看不到你的人!”

  面对她的指责,陆其轩只淡淡地挑起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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