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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三天过去了,中迅仍然发着烧,没有清醒:更严重的是,就算他在昏迷中,也会无意识地把芍药喂进去的药吐出来。

  “不要再吐了……”芍药苦着脸向枕在平果怀里的中迅说:“你不喝药怎么会好?”

  她再喂一匙药,可是药水还是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不肯吞下。

  “这怎么办呢?”平果着急地说。“这真是急死人,少爷,求求你喝药吧。”

  她用手巾擦掉了药水,看着昏迷中的他,心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想要下到黄泉去找御凌?就像自己在水中一样,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人,所以也不想活了?

  这时候的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不为自己的将来争取机会,只因有挫折就放弃求生的意志,真是太可耻了。

  “活着就有希望,如果你不想活了,那么到了地底下,你也找不到御凌……”她说道。

  “御凌?你怎么知道表少爷的名字?”抱着中迅的平果惊奇地问。

  芍药被他这么一问,也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把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她连忙掩饰的说:“谁?谁是御凌?”

  “你刚刚不是说找不到御凌?”平果说。

  “哪是。我是说,找不到位子,你听错了。”

  “是吗?”平果皱着眉,心里想不对啊,明明听她说到了地底下还是找不到御凌。这样听起来她不但知道御凌是谁,而且还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少爷就是因为这个人的死才不想活的,她完全明白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她为什么要说谎?

  平果看着垂着眼继续努力喂药的芍药,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

  中迅只觉得痛苦不堪,全身上下都在痛,痛到连发梢都有痛感。他好想大声呻吟,可是喉咙里有如火在烧,让他叫也叫不出声,吞也吞不下口水。

  难道是他的大限到了吗?他实在是痛到无法可忍……

  模糊当中,有一双清凉的小手会轻轻地帮他按压身上疼痛的地方;有时候是他的额头,有时候是他的喉咙,最好的是会按压他的背,让他痛麻的脊背能稍稍减轻痛苦。

  还好痛苦一日轻过一日,让他渐渐能喘过气来,只是他还很虚弱──无法张开眼睛,更别提说出话来。

  “来,姨姨喂你喝药,你要乖乖喝下去喔,这样病病才会好得快……”一道声音在他耳边细声细气地说着。这是谁啊?为什么把他当小孩子哄?姨姨?什么姨姨?

  接着他被人轻轻扶起,头靠在一片柔软的垫褥上……不对,他从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垫褥,还隐约带有香气,这是……

  一只手臂横过来撑住他的头,证实了他的怀疑──他是枕在某个女人的怀里,让她单手抱着。

  “来,张开嘴,姨姨给你糖糖吃……”一支汤匙靠到他嘴旁,把他的嘴撬开。哇!好苦。

  “好乖,好乖。快点喝完,姨姨就给你糖吃。”女人还是哄着他,把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当成小孩。

  要不是他很渴,而且还累得说不出话来,他才不会接受这种几近侮辱的对待。

  不过,让她抱着的感觉不差就是了。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如此待他?带着这些疑问,他在喝完药后,又沉沉入睡;感觉上,全身的痛又减轻了些。

  只是睡着后,他又作梦了,还是梦见自己在地狱里下油锅──好烫、好难受!让他不自禁地又开始呻吟。为什么老是梦见这样的事?是因为自己荒唐太久,所以在心里形成一种自责的反应吗?

  不过,这一次梦境稍有不同,因为他还听见有人在说话。“好乖,好乖,一会儿就好了,这样病才会好得快,所以忍一忍啊,乖乖……”

  又来了,怎么地狱里的狱卒会这么温柔?连下油锅都要用哄的?

  他气愤地大声吼叫。

  只是,他还是太虚弱,吼出的声音和猫叫没两样;不过,马上就有清凉的东西擦上他的脸,让他好过些;真是奇怪啊,他的身体被油煎得酥酥的,痛苦不堪,脸却有不同的待遇;这是为了保持他的神识,让他活着感受被煎的痛苦吗?

  “来,喝一杯水,这会让你舒服些……”狱卒又说话了,同时他的唇靠上一样清凉的东西──啊,他贪婪地一饮而尽,好舒服啊……

  “哎,芍药小姐,这里让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突然,有另一道声音加入,听起来好像是他的贴身侍仆平果的声音。怎么这地狱里的狱卒叫做芍药,和那个老让他生气的女人同一个名字?

  咦?不对,他不是在作梦,他是真的正在被油煎,因为接下来的对话,让他几乎完全清醒了──

  “请你再加点柴火,这温度不太够,效果不会好。”温柔的声音,却说着残忍的话。竟然嫌油的温度不够?他再次抗议出声,可是没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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