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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嘉芙没有在第二天立刻回律师楼,她希望有人主动打电话找她,反正他们接到家镇的挂号信后一定会有所行动,她不急。十点钟起床,难得可以睡到这么迟,她决定要好好享受。她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午餐,是最爱的榨菜肉丝面,她吃得好满足。

  正在看报纸时,门铃响了。是伟杰,他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就上来,他还带了大包外卖和水果。“陪你吃午餐。”他笑得愉快。

  “对不起,吃过了。”嘉芙暗叹,大概下午的休闲计画要报销了。

  “那么你陪我。”伟杰一厢情愿。

  她只好再坐回餐桌,看着她进餐。她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她在应付他,而且应付得很勉强。餐后,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以不上班吗?”她问。

  “陪你比上班重要,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

  “但是──”嘉芙很想告诉他她已拾不回以前的感觉,但又怕他难堪。

  “但是甚么?”他充满信心。“既然这么空,不如出去走走?或看场电影?《铁达尼号》?”

  “不想出门。”她摇头。“一两天之后,我又要工作。”

  “啊!没听你说起,找到新工作?”

  “不。回莫氏律师楼。”

  他微微皱眉。“我看过报纸。王宁儿自杀,到底她和家镇发生甚么事?”

  “一言难尽,”她不想提。“莫律师去了伦敦,让我代管一阵律师楼。”

  “代管?!你行吗?”他冲口而出。

  “治邦答应帮忙,”她也没经考虑便说。“只是暂时性。”

  “不是八卦,只是关心,家镇和王宁儿到底发生甚么事?”

  “家变。”

  “是谁?家镇?婚外情?”

  她默然点头,立刻解释。

  “别想歪了,不是坏女人,是他当年的女同,早有感情。”

  “哦──”伟杰迟疑半晌。“真让人对现在的婚姻制度失去信心。”

  “不同意。婚姻制度没有错,错的是个人,而且不一定是某方面变心,很多破裂的婚姻有太多因素,不能一概而论。”

  “那么──”他鼓起勇气。“你可愿意嫁给我?不一定是现在,任何时候都可以。”

  嘉芙吓一大跳。她呆怔好久。

  “不──”一出口又觉很太直接、太硬。“我的意思是现阶段不考虑婚姻的事。”

  “订婚呢?”他豁了出去。

  “你别吓我,”她不正面答覆。“我目前心中只有事业。”

  他凝视她一阵。“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我不会答。”

  “经过上次的教训和深思,我知道只有你最适合我,我心中的最爱一直是你──”

  “哇──”她跳起来,夸张地说:“这么电影的对白你也讲得出?”

  “这是真话。”他摸着心口。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以前和现在给她的印象已完全不同,现在嘉芙对他已没有一丝爱情。

  “你知道吧!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镜头是你和于锦茹在婚礼中的笑容,我无法抹去她是你妻子的印象。”

  “你──仍在怪我?”

  “不,怎么会?”她反应好。“怎么会怪你?从来没有,即使你结了婚。”

  “那──你从来没爱过我?”他说得很直接。“拍拖那么久,只是我单方面的?”

  “不不不,别误会,没怪你并不表示否定以前的一切,你别钻牛角尖。”她着急。

  “是不是错一次就判我死刑?”

  “伟杰,给我这么大压力真的不公平,”她努力保持平静。“结婚、离婚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没有理由要我负任何责任,何况──我们分开这么久,再见面──我连你的模样都没望清,就说结婚、订婚。”

  伟杰脸上的颜色转变几次,终于也心平气和下来。

  “对不起,是我过分!”他笑。“我只是心急,怕你被别人抢走。”

  “就算有也只能和他公平竞争,没理由逼我。”嘉芙说。

  她不放心地又加一句:“何况没有别人。”

  “真的?”他眼中有喜色。

  “我忙,连认识男朋友的机会都少,在我周围的只有你,治邦,莫律师,最多还有哥哥嘉麒。”

  “刚才──我是不是像小丑?”他笑。

  “不知道,我不敢正眼看你。”她故意说得轻松。

  “这么说,我仍有希望?”

  “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她正色。“将来的事谁会知道?”

  “希望有机会让我改正第一次的错误。”他说得真心诚意。

  “于锦茹现在怎么了?”她转开话题。

  “不知道。不过上次听你话,去见她,气氛还不错。”

  “你们有甚么协议?”

  “很简单,大家签字离婚。”他显得颇困惑。

  他接着说:“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提任何条件,房子、公司、钱都不要,也许──我真的看错了她。”

  “是不是?她是真的爱你才嫁你,绝对不是因为你的条件。”

  “我曾想过补偿她一些,我提议把我住的那层楼送给她,但她拒绝。”他思索着说:“她说她仍年轻,有能力照顾自己。”

  “是不是有点感动?”

  “是意外。”他摇头。“她搬出屋子之后我们还通过两次电话,居然可以谈得不错。”

  “做不成夫妻至少可以做朋友。”她说:“你们又没有仇怨,只是性格不合而已。”

  他没说话,仍在思想。他一直陪她到黄昏。

  ──其实嘉芙想,是谁陪谁呢?天知道。

  母亲志男回来。“杰仔,这么空?”

  “放自己半天假,陪嘉芙之余又可以喝伯母的靓汤,是天下第一要事。”伟杰回答。

  志男回卧室换衣服后又忙着去厨房预备晚餐。

  嘉芙开始着急,治邦要来接她去父母那儿“圆谎”,但伟杰看来真的不肯离。她借故回卧室先换件正式点的衣服,又悄悄告诉志男不在家吃晚餐。

  “去哪里?”志男一脸诧异。“杰仔呢?不跟你一起出去?”

  “让他陪你,”她不知怎么解释。“我是出去办事,重要大事。”

  “比陪男朋友更大的事?”

  “男朋友?伟杰?”她睁大眼睛,压低声音动作夸张地说:“不,他不是。”

  “别玩花样,”志男笑。“杰仔离婚,卷土重来,瞎子都知道他的目的。”

  “妈咪。”嘉芙满脸通红。“信我,我说不是就不是,你怕我嫁不出去吗?”

  “那──他来得这么勤作甚么?”

  “一厢情愿。”她退出厨房。“自以为是。”

  伟杰或者太有信心,或者粗心大意,他竟然没有发觉她换了衣服。

  “晚上去看场电影吧!”他再提议。

  门铃响了,她抢着去开门;迎着治邦进来。治邦看见伟杰是一愕,立刻脸色又变。

  “咦!你也来喝靓汤?”伟杰笑着招呼。“真是不约而同。”

  治邦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嘉芙抢着说:“治邦约好我去办点事的。”她看伟杰一眼。“重要事。”

  “王宁儿的事,我猜到了。”伟杰并无不满。“你们快去快回,我陪伯母。”

  嘉芙和治邦一起点头。他说宁儿的事就宁儿吧,不必解释。

  嘉芙上了治邦的车,车在挤塞的街道上慢慢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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