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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做什么?钦九州吓得往后再退一步,他一世英明不想毁在这样的女子手上,名节他还保不保?晚节他还要不要?

  “你……你可考虑清楚了,我一个男人不怕什么,你到底是姑娘家,不能就此魂断一生。”他故作好心地提醒着她,却发现自己的心反倒抖得厉害。

  将他的友情提示丢在一边,豆蔻缓缓向他靠近,她的脚步很轻,轻到完全听不出半点儿响声,就像……就像鬼。

  “从前,在深深的墙院里锁着一对姐妹。”她的声音低沉得让人感到冷风透过捅破的窗户纸不断地向里面灌,还冷飕飕地打着转。

  “姐姐每日练功、受训,为了有一天能成为最优秀的杀手,以报主人养育之恩。而妹妹呢!娇小可爱,即使什么也不学,不付出任何努力同样受到众人的喜爱。姐姐想,如果有一天她能跟妹妹换个活法那该多好。于是……”

  这是谁编的三流故事?被她配上如此诡异的声音听得钦九州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到底想干吗?“我说……”

  “别插嘴,听我说完。”她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不许他点灯,也不让他叫人,力大无比的手掌按下他欲起的身体继续说着她并不精彩的故事。

  “于是,有一天晚上姐姐去妹妹的房间,和妹妹睡在同一张床上,希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能够对掉,身份和生活方式也能跟着转变。第二天早上,当姐姐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冰冷的身体竟然躺在床上……那真的是她的脸,她以为自己死了,走到镜子跟前一看,发现镜子中竟然是张妹妹的脸……妹妹的脸……”

  她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仿佛“妹妹的脸”就长在他的脸上。钦九州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他慌张地想要推开她,身体却被她的双手禁锢住了,他用力,她却用更大的力气猛拍他的脸颊,“还我脸来!”

  “啊——”

  那几乎是一种直觉反应,钦九州克制不住地叫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发现豆蔻正拿一张嬉笑的容颜紧盯着他。

  “鬼故事好听吗?”

  闹了半天她这是在说鬼故事?她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他位于茗院的卧房弄熄所有的灯,只是为了跟他说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鬼故事?

  “你有病吗?”他火大地冲她大吼一声,那是不甘心自己的男性尊严在一个小小的鬼故事中荡然无存的恼怒。

  豆蔻这下可委屈了,“我是在帮你找快乐,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宫里的时候,每天晚上睡不着,就拉着宫女、太监一起说鬼故事。每个人都吓得哇哇大叫,但心里都很开心,觉得很舒服。我是想用这种办法刺激你久未苏醒的快乐豆花,但愿它早点儿开放。”

  他会答应她用这种方式帮他找快乐,除非他跟她一样疯了。两个姐妹换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有人会睡下后再也无法醒来,却没有人会与他人的容颜对调,除非这人是……“鬼”!

  他刚想到这个不该从他嘴里出来的词,突然有朵悠蓝的火悬在半空中,明晃晃地从他的身边窜过。钦九州想也不想扯开嗓子叫道:“有鬼啊!”

  “哈!咯咯咯咯……”

  豆蔻笑得很夸张,至少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已经找到了快乐,这个鬼故事——没白讲。

  “钦九州,你有没有感到快乐?”

  “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

  “半点儿都没有!”

  “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接着是如牛般的喘息声,还有钦九州一阵大过一阵的咬牙切齿声。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磨利了牙,直接咬死她,省得祸害人间。但这也是想想而已,他不能,因为复仇大计正在进行时。

  豆蔻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她连最难讲的鬼故事都讲了,他怎么还是一点儿都不开心呢?“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感到快乐呢?”

  “你不要来打搅我,我就很快乐了。”

  这几天,在她身上受到的刺激已经大到钦九州无力招架,他甚至忘了拿斗篷遮住自己的脸。这份遗忘也只是针对她而已,甚至连慕四海也享受不到。反正,至今惟一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就只有她一人。

  他继续看着账册,做着每天都要做的事,仿佛完全不受她侵扰的模样。天知道,从她进门到现在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他连一页纸的账都未看完,换作平日里现在他可以悠哉地歪那儿喝茶和思考了。

  每每瞧见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她就恼火。豆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账册,冲他大叫又大嚷:“钦九州,你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即便已经获得快乐也装作不快乐的样子,你想耍赖对不对?”

  耍赖?对她这样的女子?用得着吗?他甚至懒得跟她解释,“你认为是就是吧!”

  她更气了,耍赖谁不会,她也会,“你承认我帮你找到快乐了?”

  “我干吗要承认?”别说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他,即便是天下第一才子,面对这种问题也是莫名其妙,“我原本就过得很快乐,我为什么要让你帮我找快乐?我的快乐又怎么能证明是你帮我找到的呢?”

  这是一道梅花三桩的算术题,永远也找不到解,豆蔻却不会轻易放弃。钦九州还不了解,豆子是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东西,即使泡在水中也能膨胀、发芽,渐渐生存下去。

  “你到底承不承认自己已经享受到我为你找到的快乐?”

  “明明没有,我拿什么承认。”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爱上了和她斗嘴的快乐,居然肯放下手里的账册与她的唇舌为伍,他果然被她刺激得有些失常了。

  大约是说得有点儿口干舌燥,豆蔻率直地拿过桌上的茶盏,将留有他气息的茶水一口饮尽,“你还不承认?”

  就因为她喝了他的一盏茶,他就得承认如此荒谬的事?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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