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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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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该怎么办?像他说的那样去爱别人?这是谁编写的剧本,怎么这么难看啊? 走到这一步,三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急躁地大叫起来:“我要辞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只是希望她能活得更平安、长久,他并不想把她从身边赶走,否则当初她一进公司弄坏那么多电器,他就可以直接炒了她了事,什么每个月从薪水中扣掉百分之十,这都是把她拴在身边的理由。 “你不能辞职,你还欠公司一大笔赔偿金呢!”多么弱智的理由,这一刻也被他用来当挡箭牌。 这些对气急败坏的她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别忘了,我现在手中握有钟老先生公司百分之三十的纯利润,你去找易日董事要那笔赔偿金吧! 她现在可是真正的小富婆,那么一点钱根本压不住她。这招不管用了,寒沙顿时傻了眼。 真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爱她,不舍得离开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承认呢?三更抬起眼睛看向他,“你是不是还打算告诉我,你会微笑着祝福我和另一个男人的婚姻?还是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一点感情?” 他不是对她无情,只是,要他克服心中的恐惧,那种半夜醒来探探她是否还有呼吸的恐惧……有点难。 “如果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随便死掉,你是不是还坚持把我推给另外一个男人?”似乎嫌刺激还不够大,三更凑到他的耳边用一种诡异的声音诉说着,“他可能是个家庭暴力分子,也可能在精神上有问题,或者是个花花公子,成天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然后喝得烂醉如泥,还带着一身腐烂的香水味回家。最后我活活被他打死或气死,那么我这一生不是毁在他手上,而是你造成的悲剧。” 她的话在他的耳畔起了化学反应,寒沙猛地叫了起来:“不!不该是这样的。”如果将她推到别人的怀抱换回的就是这般残忍的结局,他会杀了自己。 “不是这样,该是什么样?如果连我认准的你都不能给我幸福,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因为语速过快,三更有些气息不稳。 “知道吗?也是在这个小镇上,我曾经暗自想过,你的出现会让我本来就不慢的心跳变得更加快速。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要你用一生来负责。现在我的假设已经变成了现实,用你的一生来为我负责吧!” 她在很早以前就作好这样的准备了吗?寒沙痴痴地看着她,眼底盛满了不确定的挣扎,是要拥她在怀,还是要把她推到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怀中,答案很明显,他却难以抉择。 “你是经营死亡服务的总经理,你该知道,每个人都会死,这只是早晚的问题。我不希望像苏奶奶那样一辈子都活在遗憾之中,直到死才能和相爱的人手牵着手离开人世。如果你比我先死,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因为我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我去与你相聚,只要那一天还没到,我就要尽情地享受生命。你呢?你做不到吗?” 得不到他的回答,三更宣布答案:“那你就是懦夫!” 从花圃边站起身,三更指指满园的秋海棠,“迫于社会舆论,钟爷爷直到死也没能和苏奶奶埋在一起。我曾经答应过他,将苏奶奶花圃中的一株秋海棠挪到他的墓地前,我也将钟爷爷墓地前的一株草移到了这片花圃中——是你告诉我,秋海棠的花语是‘苦恋’。苦不苦,只有恋爱中的人才知道。” 背过身,她走到门廊处,从高处看向他,三更径自做了决定:“如果你有勇气丢下乌龟的壳子,跟着我的脚步活在生命中,那么今晚午夜十二点,我们在大钟下相见。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若你仍未到,我会向你所建议的那样去爱别人。不会像秋海棠一般苦苦地等待自己的春天,等来等去只等到月落黄昏、钟声尽碎。” 风过,秋海棠摇曳在寒沙的心中,远处钟声“当、当”地响起,时间算尽人生沧桑。 午夜时分,离十二点还有一小格时间,夏三更早早地等在了大钟的正下方。她现在很希望手里能握有一束玫瑰,这样她就可以摘一片花瓣问一声“他会来吗?”再搞一片,再问一声“他不会来吗?” 她所等待的那个人蜷缩在车里,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想要和她在一起,却又忍受不了那种随时都有可能亲眼目睹所爱的人死去的伤痛,他该怎么办? 爱,该怎么办? 回想一下,人的一生真的很奇怪——人之初,我们因为父母的相爱而来到这个世界上;成熟后,我们站在神的面前,与相爱的人乘上爱神的羽翼走进婚姻的殿堂;生命走到最后一秒,我们或者在所爱的人的泪眼中离去,或者带着微笑奔向另一个世界等待以久的爱人怀抱。 因爱而生,与爱相随,为爱而逝。 没有了爱,在生命的道路上我们能走多远?人生不能尽如意,纵然被爱伤害,永远不变的只有两种东西:被爱,它是我们所渴望得到的;去爱,这是我们该给予他人的。 害怕去爱和被爱的人是孤独、脆弱的,像寒夜中的流沙,转眼消逝、毫无痕迹。活着,该给生命留些印记,这印记不在他处,就在你最爱的人心中。纵然死亡临近,爱依然在安魂曲中绽放如昔,因为爱本身就是最完美的安魂曲。 寒沙出神地望着夜空,脑中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他需要一种声音安定紧张的神经,这时候,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当!当!当……” 奔跑,那属于一种直觉的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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