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于佳 > 娶鬼为妻 | 上页 下页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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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开……”他喊她的名字,静静地透着浓重的探索,她太平静了,反而让他觉得恐慌,“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死了的人又何来的好与不好?仰头望天,日开只有一句话:“我只是想做你的妻,鬼妻也好,人妻也罢,我只是想做你的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无语问苍天,苍天亦无语,答案在别恨的心中。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捡到你的画卷,是我不该糊里糊涂跟你的牌位拜堂,是我不该随便入你的闺房。还是我,我不该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带着你的牌位和画卷上路。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给你希望,是我让你连个鬼都做不安稳。 你该恨的人是我,你该怨的人也是我。 她不恨他,也不怨他,爱都爱了,说恨说怨也是枉然。撑起红油纸伞,她透过红色的伞面望着始终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她的老鬼头。 “带我离开这里。” 这是她最后的请求,该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老鬼头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的手上捆着张金鹊的魂魄。悠然的眼等待着她的决定,“可以了吗?” 她默然地点头,站起身,她收起红油纸伞,是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用手指着自己的心窝,她飘飘然地向上升,直升出自己的身躯。穿越躯体的瞬间,她没有回首去看别恨的表情。怕看到他愉悦的笑脸,那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走了,她该走了,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大力哥,大力哥,你在哪儿?这是哪里?” “我在这里,金鹊你终于回来了。” 之后是深情相拥,是所有的人赞叹道长好功力,可以降妖除魔。再然后,伴着张家小姐呼唤情郎的声音,换来皆大欢喜的局面。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爱情,鬼却不可以。这是定率,她无法违抗。 红伞落下,正落到别恨的腿边。他弯腰拾起,揣在手中,红红地映着他的手心。 李别恨握着红伞,手边放着“见家日开之灵位”,深遂的眼眸望着墙上悬挂的画卷。他已经这样坐了一整天,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好像做任何事都失去了意义,又好像眼前的所有都出自幻觉。 好想说一声“幻觉,一切都是幻觉,不存在的”,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失去了意义。日开之于他不是幻觉,那是真真切切的记忆,从未有过的真切,再不会抹去。 此刻她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这些思绪都困扰着他,让他摸不着头绪,又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又或者她已经忘了他,正准备投胎转世?也许,她已经转世为人,正准备开始新的人生。 他之于她,反倒成了不切实际的幻觉。 抬眼想望掉一切,触目可及的却是那幅属于日开的画卷。红墨勾勒出的红衣女娃撑着把红伞走在艳阳之下,还是那幅画再看却是感慨万千。不知道是因为这画,还是画中已逝的人。 阖上眼是不忍再看,看到心痛,看到指甲掐进手掌心,痛得沁出血,他却放松不了。提起红油纸伞向外走,没有方向他只是不停地走着。忘了去处,忘了目的,忘了脚步迈动的意义。 每走一步,他的思绪就纷繁复杂。张金鹊回到了原来的躯体里,因为这次魂魄离体事件,张老爷觉得颜面大失,王大力上门提亲,他顺道找了个台阶自己就走下来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日开却不见了方向。还有他……他的心怎么可以空空落落,找不到边际? 以为她走了,他的心就定了。握紧手中的红油纸伞,这一刻他竟然不想去宣州迎娶。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知道她还是否记得他这个“未亡人”? 她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因为无法忘记,她才没有跟老鬼头回地府,她才流连在红色枫树下久久不肯离去! 红色的枫叶让原本阴沉沉的天空透着一丝鲜红,不知道该觉得温暖,还是恐惧。日开缩在树下,穿过她的身体能看到树干上斑驳的枯老,她借着树阴暗暗哭泣——她,还是那个只有透明身形的日开。 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记得更多的泪水浸湿了她一身的红装。老天爷是在嘲笑她愚蠢的坚持,还是同情她的可悲,陪她一起哭泣? 拾起红色的衣袖,她一次又一次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天就是不晴! “我只是想嫁给你,我只是想做你的妻。鬼也好,人也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嫁给你……” 反反复复只有这几句话,她心里沉淀了许久的愿望也只剩下这几句话。十二年的时间,她没能赢得他的心,只留下这几句话在如风而逝的岁月里陪她作伴。 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这里何时多出一棵枫树?住在张老爷府上的这些日子里,别恨常来此处走动,来回好几趟,他不记得这里何时多出这样红艳的枫树。 别恨慢慢向枫树探去,迈出的脚步复又收回,他也许该回去,该快点起程去宣州迎娶未婚妻,毕竟为了日开他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老天却在此刻留住了他,雨飘落而下,他出于本能撑起了手中的红油纸伞,伞下的他自觉阴气逼人。正要收起红油纸伞,风却带着它飘向枫树下。别恨握紧伞柄,追着风跑向枫树。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红红的她,哭得红红的眼睛,还有那张因为红色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 不用抱住她,他知道她一定全身冰冷。想要抱住她,却怕冻伤了自己。 日开抬起双眸,用哭红的眼看着他,他怎么可以在她红红的眼睛中这样清澈?收回自己伸出树下的红色绣花鞋,她继续抽噎着。 别恨皱紧了眉头,这样哭下去,她真的不要紧吗?“别哭了,好吗?”他不想看她哭得鼻头红红的样子,很丑。 “不好。”她决断地拒绝他诚恳的要求,“我就是要哭,是你惹我哭的。” 别恨无奈地摇了摇头,恢复成透明的样子,她连说话的口气都怪异得可以。只是能看见她,他还是觉得很好,那感觉真的很好。可他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没走?我是说,转世投胎。”他以为她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了他是谁。 日开半睁着眼眸凝对着他消瘦的面容,如果告诉他,老鬼头说他将不久于世,所以她回来了,他会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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