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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这又是何苦呢?当初躲起来将池砚一个人交给流言蜚语的人是他,如今在这里装深情的人依然是他。

  小子,你想怎样?

  金山正要发火,电话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敢在她心情郁闷的时候跑来打搅,金山口气冲冲地喊了起来:“喂?谁啊?”

  “是我!”金山正处于烦躁中吗?相处时间不长,池砚却最了解她,每次她不耐烦的时候碰到有电话就是这种口气,“金山,我是池砚。”

  “池砚?”

  金山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彻底调动了萧何的每个细胞,他迅速冲到电话前,企图夺下金山手里的电话。好在金山反应快,迅速用手护着电话,脚踹向萧何的腹部,将他踹到了三米以外。

  “池砚?池砚,你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做什么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都不给我来电话,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害得我还以为你承受不了压力跳河自杀了呢!”她是真的为好友担心。

  池砚又怎会不懂她话中的激动源于一颗爱护她的心,“我很好,现在我的生活已经安定下来了,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她安静的声音让金山紧张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萧何趁机夺下金山手中的电话,他几乎是吼着不停地问:“池砚,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是萧何,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池砚!池砚,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池砚!池砚——”

  他一遍一遍地问着她的地址,叫着她的名字。那熟悉的声音穿过电话线,终于唤醒了池砚刻意遗忘的记忆。

  是他!那个曾说过要为她遮挡风雨,但当风雨来临时却逃得无影无踪的他;那个害得她不得不离开学校,独自带着肚子里的宝宝历经风雨的他;那个在她快要忘记痛苦的过往,却偏偏要现身扰乱平静的他!

  还是他!

  “池砚!池砚,我是萧何,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池砚——”

  “我听得见,你是萧何嘛!”

  池砚冰冷的语气给了萧何第一击,他有所准备,可真的听到却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你现在在哪里?”

  她在电话这头冷笑,那笑容完全不像他所熟悉的池砚,“我做了有钱人的情妇,自然住在金屋里,你难道没听说吗?”

  她知道了?她知道这些伤害她的谣言都是他母亲找人传出去的?萧何握紧电话,心绷得紧紧的。他也曾说过,屋外有多大的风雨,他都会为她遮挡。可风雨到来之时,他又在哪儿呢?叫她如何相信他?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来照顾我。你父母难道没将你弄出国继续深造钢琴吗?那是你的梦想,你不该为了我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毁了你金色的前途。”她还记得他的梦想,他会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举办个人钢琴演奏会。至于那个梦想包含的有关爱和幸福的定义,她已全部遗忘。

  “你说什么呢?”萧何打断她的话,不允许她侮辱自己,“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出国,你忘了吗?你忘了……我们之间有着最紧密的联系,我们俩有孩……”

  “不要提!”池砚大喝一声,让电话那头的萧何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她不想听到那个害得她离开学校,逼着她看透他懦弱的本性的理由,“过去的事不要再提!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不存在。”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用了“杀”,这句话在出口的瞬间迅速湮没了两个人的理智,他们的世界被血洗刷过,只剩下一片惨白。

  这真的是她曾爱过的萧何吗?如果真的曾相爱过,她又怎会不了解所爱之人?被逼到了绝境,池砚才发现他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彼此

  生下他!无论如何也要生下他,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

  因为他这句话,即便在她最痛苦的阶段,最想“杀”了这个孩子的阶段,她也没有付诸行动,她所受的伤痛被他这句话彻底瓦解。

  “是!我“杀”了那孩子,他是我肚子里的一块肉,我想怎样对他就怎样。不用你管!”

  “可那也是我的孩子!”

  他不该在乎这个孩子的,那是他一时冲动种下的苦果,是他和池砚承担不起的责任,为什么听到负担被铲除了,他的胸口还是隐隐地作痛——只因为那份剪不断的血缘啊?还是因为那孩子寄托了他跟池砚之间解不开的情感?如今最后一点儿联系也被粉碎了,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他们的爱还剩下什么?

  “你不该杀了他的……你不该……”

  “别告诉我该怎么做。”在他反复呢喃之间,池砚已是泪流满面,他的痛是她给予的,伤害他,她并不觉得快乐,“一个十九岁的女生,大学尚未毕业,没有任何经济能力。她被所有人排斥,被学校驱逐,她回不了家,连她的亲生父母都不认同她的做法。你说,除了杀了罪魁祸首,她还能做什么?”

  就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那些事实才如针一般扎在萧何的心上,拔下它们,留下的全是血珠。

  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走到这一步,他只想见到她,弥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池砚,你在哪儿?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接你……我接你回家。”

  家?她还有家吗?

  她惟一的家已经将她赶了出来,她曾坚信他是她避风的港湾,可惜大浪袭来,他离开了巢穴,只剩下她监守在他们的家园。可结局呢?她淋湿了全身,瑟缩在风雨中,连最后的栖息地都无法保留。

  向珉说对了,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从此后,她只靠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你想要弥补的空缺,我已经将它补上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紧握着电话,萧何静听着她的呼吸变化,想从中听到她的心声。难道她在这段时间遇上了另一个男人?一个足以弥补她所有空缺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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