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于晴 > 断指娘子 | 上页 下页


  凤一郎沉默一会儿,承认:“我是知道。东方非不会寻到其他乐子,因为他一心一意都在冬故身上。”有事他一向不瞒冬故,唯独此次,他想瞒着她。

  东方非还没寻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关键在应康城。

  东方非对冬故的执着异于常人,所以他迟早会出现。在此之前,就让他们兄妹三人共处一段平静幸福的时光吧。

  这几天,东方非闲着没事,不是上茶园品茗,就是到酒楼吃饭,可以说是镇日悠闲自在又快活。

  没有任何官员来访,他乐得轻松。

  这日,正午左右,青衣匆匆上楼,附在东方非耳边低语几句。

  东方非惊喜问道:“没有屈打成招么?县令是动了什么手脚,让他甘愿认罪?”

  “大老爷没有动手脚,是怀真自动认罪的。”

  东方非转身看向青衣,有趣道:“这真出乎我意料。根据皇朝律法,贪污者严惩,这罪不轻啊。”皇朝律法都是拿来杀鸡儆猴的,谁要认了,是自寻绝路。

  “小人昨天不及上衙门看公审,只能听百姓闲聊。大人良策,已成功嫁祸给怀真。”

  “他不贪,我又岂能轻易嫁祸呢?”东方非笑道:“现在他在大牢里了?”

  “是,已关上一天一夜了。”

  “县太爷判给他什么罪?”

  “暂收大牢,改日再审。”

  东方非又是一愕,注视着青衣。“人证物证皆在,为何改日再审?”

  青衣照实答道:“根据小人私探,县太爷十分宠爱怀真,所以……”

  “所以,这个县太爷有心护短?”东方非不以为然,再问:“那么怀真可知全县府上下口供一致?”

  “全照主子的吩咐,一一收买,绝无遗漏。仵作、证人,程家原告皆改口供,证明程大失足落水,并非谋杀;县内亲随、主簿、书吏、六部等,以及县衙实习生员也已‘坦承’,曾见怀真收贿费,屡劝不听。”

  “怀真可知公门同僚共同举发他,无一例外?”

  “应是知情。”青衣迟疑补充:“听说他认罪的同时,要求县令重审程案。”

  “都身陷囹圄了,还有心替百姓申冤?”东方非失笑:“这是什么样的傻瓜?原告都宁愿吞下这冤屈了,他还搅什么浑水?”以为有县令罩着,就能平安脱身吗?他偏要这名亲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招近青衣,低语几句后,冷笑:“你去安排安排,找人收买怀真,给他这两条路子选,如果他真蠢到自找绝路,你再出面让县太爷判他罪名为他送终吧。记得,不论怀真选择是什么,这事闹愈大愈好,最好传出东方非就在乐知县里。”

  青衣领命下楼,确认随身武士善尽护卫之职,才迅速消失在街头上。

  东方非心情颇好,举筷用菜。酒楼厨房知道贵客长期包下雅房,每天努力变换菜色,换来换去总是不脱京师名菜。

  他注意到今天豆腐口感略差,不似往常。不过也无所谓,人人都道他享尽荣华富贵,理应奢侈成性,但要论随遇而安,他可不输那个阮冬故。

  要闹得乐知县鸡飞狗跳,对他不是难事。首先,就从微不足道的亲随开刀,他施压知府,由知府左右县令先审程案,再逐一利诱原告、证人等相关人等。千夫所指,怀真还不百口莫辩吗?

  可惜,怀真连困兽之斗都不肯,让他连点乐趣都没有。

  其实,他给的两个选择很简单。

  一是,上堂公审时,当众反咬县衙内的官员贪渎之罪,一个不漏。只要怀真肯反咬,自然会有证据送上,让县府全员前程尽毁。

  一是,不反咬就只有被人咬住的份,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多余了,就让县令私判他个死罪吧。

  无论如何,美其名是两种结局任君选择,但他早已预料怀真会选哪一种,而他就是要这样的结局──

  狗咬狗,咬得尸骨无存!惊动知州、督抚,让天下人都知道乐知县公门丑事;让阮冬故知道正因东方非在乐知县,才会闹出这样官颜无存的事来!

  他就不信,他等不到她!

  他信心满满啊!

  官场多年,他掌握人性透彻,怀真只会选择第一条生路,因为世上的傻瓜,除了阮冬故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未至正午,就有人专程来探监。

  “这个……”狱吏有点为难。

  凤一郎收了伞,轻声道:“我家小弟不是死囚,理应能探望她的,是不?何况,我只是为她送饭,应该不碍事的。对了,这点钱就当是探监钱,请狱吏大哥收下。”

  狱吏连忙摇手。“凤老板,你的钱我不能收,探监是可以啦。只是……”觑向怀宁,他坦白道:“怀宁爷儿当日带捕快缉捕强盗,他的身手有目共睹,如果他劫狱,我们根本无法抵抗……”

  凤一郎面不改色点头,有意无意地暗示:“我明白你的顾虑了。怀宁确实是高手,不过就算武功低微的捕快,只要用人海战术,还怕擒不了他吗?怀宁,你留在外头,我进去看怀真。”

  怀宁将饭盒交给凤一郎后,退到数步远外。两人视线短暂地交缠,他沉声道:“告诉她,这一次听你的。”

  凤一郎微笑应声,走进阴冷的地牢。县衙的地牢墙上挂满合法的刑具,两边牢房全是罪犯,他暗自记下地牢里的路线。

  走到最里层,有一间小牢房以铁栅相围,长宽约莫一人半。里头白衣白裤的年轻人趴在地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怀真。”他轻喊。

  阮冬故立时抬眸,看见是他,起身奔到铁栅前。

  “一郎哥,我没事,你跟怀宁不必担心。”

  凤一郎细细搜寻她略嫌疲累的神色后,一语不发地将盒内饭菜取出。

  她讶道:“一郎哥,县衙地牢是有供饭菜的,你不用专程……”

  “狱卒送来的饭菜,你不准碰,即使说是代我送来的,你也不能吃,懂吗?”

  她内心起疑,但还是点头,接过饭菜埋头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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