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于晴 > 南临阿奴 | 上页 下页


  好似成为他的眼与手后,他俩的手足情分就能牢牢地系在一块。其实,现在她替他做的一切,跟个丫环没两样,难道她不知道么?

  “五哥,阿奴有些困了。”她掩着呵欠,把他的双手拉到自己肚腹前,软趴趴在他怀里。“我想眯一下。”

  “睡吧。”

  “别跟爹说我在车上睡着。”她怕爹会气徐家人这么不经熬。

  他应了一声,微微笑道:“你才几岁,熬不住也是应当。”

  她闻言有点低闷。她不太喜欢五哥用这种纵容口吻去允许她做任何事,很像其他兄姐们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表面似乎处处同意她的作法,但、但她要的不是这个……

  她想要辩解她不是贪睡,她是一直没有睡好,到处都是声音、气味……扰得她一睡就被惊动,可是从来没有人问她,连有时跟她同睡一床的五哥也没有。

  她却是知道五哥遇见不情愿但必须要做的事时,他的双手都是冰冷冷地,得靠她一直搓得热乎乎的。什么时候五哥才会帮她搓得热乎乎……

  徐长慕轻轻抚过她细软的长发,感觉她又往自己怀里蹭了下。

  他心里有趣,就当自己养了头小忠犬也是不错。

  他往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看去──远方是被夜色笼罩的皇宫,看不出半点光芒,当然,也许是他目力看不清之故,皇宫与其它平房在他眼里都是一片魆黑,没什么差别。

  南临人偏纤弱,大部分人的身子都不怎么健康,现今的皇室也是如此。陛下长年有病,太医院网罗南临顶尖的医者,也上大魏取经过,可惜这种多病身子是天生,只能靠后天勉强调养。他的子息五名,承袭他不良的身子,先后去了三名,如今只剩萧金凤与萧元夏这对姐弟。

  南临是曾有女帝的,这一次究竟谁是未来的皇帝呢?陛下从不指明,有意在遗诏上宣告继位人选。

  萧元夏生性温和不够强势,又心不在此,不见得制得了一班老臣子。萧金凤心眼极细,她对那位子有野心,却不知她治理国家能力如何?

  会是谁呢?他要是陛下,必定会选……

  怀里的小人儿蹭着他的手背,他低目一看,失笑。他养的这头小犬牙齿很利啊,居然开始拿他的手当肉啃了。她是睡梦里梦到吃了吗?也对,宫宴她忙着伺候他,她自个儿筷子几乎没动上几口。

  这么尽心尽力为她所谓的五哥……以为让他缺不了她,就能喜欢上她。真是遗憾,其实有她没她,他都没有差别,这世上没有谁缺不了谁这种事。

  不过……

  “阿奴……此刻,我真想仔细瞧瞧你这头小忠犬的模样。”

  §第二章

  二年后──

  徐烈风摸着右边有些红肿的脸颊,徘徊在徐府门口。

  “好痛!”她嘴里肉被咬破,鲜血直流,痛得她小脸扭曲。

  忽然间,她见到府里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心一跳,故作无事地上前,笑道:“二哥要出门么?”

  男子与徐五相貌完全不同,有着南临人纯粹的清灵美丽,只是眉目太过冷漠严肃,容易让人退避三舍。

  他抬眼看她,道:“是啊……阿奴,你去打架了?”

  她心跳加快。“我也不是故意……”

  “为了什么事?”

  “他说话令我不快,所以……”

  “打赢了吗?”

  “嗯……打赢了。”

  他点点头。“正该如此。”语毕,转身即走。

  她追上前两步,张口想喊住他,但最后只是恨恨地踢了地上石块一脚。她走进徐府,看见门房,眼儿一亮,又凑过去问道:“今日信役来过了吗?”

  “来过啦。”门房知她要问什么,笑道:“五少还是没信给您呢。六小姐,你脸怎么了?好好的一张脸怎么肿成这样?”

  她寒糊应一声,学着徐二转头就走。不就是肿成连二哥都看不见的猪头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好痛好痛。”她捂着脸,本来想回房,后来临时改转向五哥的寝院。

  四姐定平迎面而来,她立即放下手,让脸上的红肿一览无遗。

  “四姐!”

  徐定平扫过她一眼,点点头当是招呼了,随即擦身离去。徐烈风咬咬唇,低头摸摸指上青肿的关节。身后脚步声转回,她没有回头,嘴里动了下,不发出声音地说着:

  受伤了就去涂个药,别破相让人瞧见。

  “受伤了就去涂个药,别破相让人瞧见。”徐定平说完就走了。

  徐烈风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进入徐五的睡房,整个身子扑向软软的床褥。

  “哎哟哟──”她大叫着。五哥怎么不回家呢?早点回来吧!阿奴一个人很寂寞的!

  每个人看起来都关心她,但,其实根本不在意她。四姐是徐家军里的遗孤,照理说,父兄该对她比对四姐还亲热,哪知啊,以前她以为父兄是不知如何对待女孩家,现在才知是因人而异。

  如果教人瞧见,还真以为四姐才是与徐家有血脉关系的女儿。

  其实父兄待四姐也不会亲热到哪里去,可是至少兄友弟恭,嘘寒问暖是有的。父兄对她当然也会嘘寒问暖,只是……让她感到很敷衍。

  有时她都觉得陛下跟萧元夏才是真心待她好的……当然,待她好的也包括五哥……受伤了就去涂个药,别破相让人瞧见,嘿,怕被什么人看见?被陛下么?

  四姐定平性冷,不热情也不过分无视她。也许四姐是外来者,不好太过疏离她这个徐六,但她隐隐有所觉──徐四在她面前划下鸿沟,将她自己与父兄归于圈里头,而她徐烈风,在圈外。

  她不顾疼痛,小脸埋在床褥间。五哥都离开好久了,这床被都不知换过几回,哪还有他的气味?

  五哥,你还要不要阿奴做你手脚?你想不想阿奴?阿奴好想你好想你……她趴了一会儿摸摸肚腹,脱掉鞋袜跳下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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