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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七章

  “萧元夏!萧元夏!萧金凤!你们合谋害我!我没有要害陛下,你们丧尽天良!居然敢在陛下驾崩后残害忠良!”她紧紧攥着铁栅栏,对外大喊着。

  天牢外的狱卒俱是一颤。

  “萧元夏!你嫁祸我!你嫁祸我!那碗毒汤药是你带进去的,与我何干!萧金凤!你怎能假冒陛下阵前换将!小周灭了啊!你换下我父兄,谁还能去打?萧元夏!”她用力摇晃着铁栏杆,费尽办气嘶叫着。

  狱头面色越发地白了,带着几名狱卒进来。他叫人点燃角落火把,阴亮的光芒让他一眼就看见徐家第六女衣衫略为凌乱,一如她被关入天牢的时候,她的面色愤恨,发间头饰尽皆散去,实是狼狈至极。

  他微微颤抖,低声说着:“六小姐,就算有冤屈,你在这里说……那些大人们哪儿听得到,是不?”

  徐烈风怒声道:“我就是要喊得人尽皆知!让人知道萧家子孙干了什么好事!萧元夏拿了毒药在我身边砸下,萧金凤自认圣旨是她所拟,我不是罪犯,我是人证……”

  “六小姐!”狱头喝住她。“你在此吆喝什么?你再吆喝,就能清白么?你关在此处足足三天了,你可知外头已生南临女帝!”

  女帝?她一怔,脱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陛下遗诏已宣,大凤公主继位!”

  “绝不可能!”她叫:“陛下遗诏该是夏王!绝非萧金凤!陛下亲口对我说,怎会有假?”

  狱头的面色已如死人般的苍白。徐家人一向忠心,怎会说谎?徐六名声虽不如她其他兄长,但也只是打架闹事,没有耍过说谎离间的阴招。他牙齿打颤,试着和缓说道:“六小姐,我们只是替皇室做事的奴才,只是守着天牢的小人物。不管曾发生过什么,如今大凤公主继位是事实,请你念在小人以及这些奴才家里还有人要养,不要累及咱们,行么?闭嘴吧!你说得愈多,我们这些人会没有生路啊!会被灭口的啊!”

  徐烈风冷笑一声。“你要我忍着冤屈为你们着想,那你们有为我想过么?如今萧金凤继位,我要不闹个人尽皆知,只怕就这么默默给害了,你们怎么就不为我想想,却要我为你们想?”

  狱头有些狼狈又恼怒,最后,他气愤喊道:“姑奶奶,你姓徐啊!你就不能为南临想,为咱们想想吗?不管谁对谁错,谁害了谁!眼下南临新王登基,手足和顺,一切太平,为什么你非得揭破它,闹个不安宁呢?”

  她闻言,瞪大了眼。

  狱头不敢直视她那彷佛在说“原来我姓徐是错的,原来我姓徐,生来就是为南临做牛做马,至死方休,哪怕被人栽赃也要一口忍下”的眼神。

  “姑奶奶……”他有点恼羞成怒,但语气勉强放轻:“请你,饶过我们一命吧!你住了嘴,咱们天牢里所有的兵卒都会感谢你的,我们还想……想活着回去见一家老小。你或可等等,也许徐将军返京后,可救你一命……”

  她嘴角微微掀起,眼眸却慢慢转红。“他们回来,只怕也是死路一条,是傻了才会回来。”所以,别回来,不要回来!连五哥都别回来!

  他们,不会回来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狱头大骂:“老子还怕他们回京呢!皇室怎会无故害徐家?只有你这个徐六!只有你才会闹腾出事,令皇室不得不下手!要说害徐家,你徐六就是罪魁祸首!你为南临做过什么事,凭什么要我们为你赔命!”

  他见徐烈风仍是冷冷笑着,一咬牙,吩咐手下取来锁链。

  “六小姐,请容小人冒犯,你或许想保命,但小人也得护住手底下的人,各司其职,请六小姐见谅。”他叫人打开铁门,同时抽出长鞭,预防她意图逃命。

  徐六从未出过京,也没有官职,但军人世家出身的子弟,哪个没有一番好身手?他在京师几次节庆活动里,见她一马当先使刀弓马,大出锋头,丝毫不懂韬光养晦,事事优于方、罗两家,当下他是叫声好身手,惋惜她不肯去边关过苦日子守南临江山,但,如今他恐怕是要吃到苦头了。

  他一步入铁门,就敏锐地发现她自铁栏前转过身来。他心里骇然,以为她要扑过来,于是挥鞭击向她。

  在天牢里,他时常遇见这种事,犯人扑向他想挣扎脱逃,所以他这一鞭早有经验,算好了她的反应。

  一般人会直觉连避数步,那时他们趁机上前替犯人扣上脚镣手链。

  徐六身怀武艺,必会避得灵敏,所以,当他听见鞭身划过皮肉的声音时,不由得一怔,又听她闷哼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没避没闪,只是转身面对他而已。此刻,她双手捂住着脸,鲜血自指间缝里流出。

  狱头吓得落了鞭,不知这算不算闯了大祸。他咬牙,叫道:“快替她上手铐脚镣,锁她到墙角,拿棉布塞住她的嘴巴。”

  傻住的几名狱卒反应过来,拖她到墙角。可能是她痛得受不住,居然没有挣扎。

  大伙发着抖,取过棉布硬生生塞进她的嘴里,锁紧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

  “把火炬都灭了吧!”

  片刻,尽黑。

  眼不见为净,可以当那一鞭没有落下。

  “都出来了吗?锁门吧。”

  铁链发出巨响,紧紧扣住铁门。狱头在此处待了许多年,即使黑暗一片,仍能行走,他疲倦道:“走了。”

  “……头儿,她姓徐,徐将军一直守护南临,这是他的女儿……咱们……是不是不该……”有人低声问着,在空荡的长道上显得异样清晰。

  “想想你家老小吧……只能怪徐将军教女不严,让儿女败坏他的名声。当今陛下怎会有错呢?走吧。”

  嗤的一声,闷闷的,像在塞满柔软布料里发出的,充满嘲讽,如影随形地缠着他。

  他行至天牢大门口,回头看着漆黑阴森的天牢一眼,随即重重关上门。

  再无声响。

  ***

  夏园……

  墙上挂着一幅南临巨型地图,萧元夏凝目良久,又行至桌前,掀开《长慕兵策》下册。他一页一页翻着,翻到西玄阴兵部分时,下头写着: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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