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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沉默一会儿,想要撇开视线,但他完全拢住她的视野,她只好改瞪着他的耳垂,轻声答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总要学会沉稳的。”

  “那个老是爱撒娇的丫头,哪可能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他慢条斯理说道。

  她立即瞪着他。

  他嘴角轻掀,又道:“我跟那个公孙要白很熟吗?”

  “我怎么知道!”她扁嘴。

  “我跟马车里的公孙要白很熟吗?”他语气加重。

  她头皮微微发麻,抿抿嘴,仍是嘴硬说着:“我想,是很熟,非常熟,熟得都可以生米煮成熟饭了。”

  他眯起黑瞳,无形的怒气自他身上散发,她啃着蜜饯枣子啃得有点发抖了。

  “我、我觉得再怎么熟……生米也不见得要煮成熟饭……”真恼,她气得差点扔了维持生命的食物,但在他的逼视下,她只能恨恨缩回手,咬牙道:“公孙显,你在做什么,明明有个大美人在身边,你不去把握,缠着我做什么?你的眼长到哪了?”

  “她不是我妻子,你才是。”

  “又没圆房,什么妻子!”她耍赖。

  “你想圆房,我可以成全你。”他答得极快。

  “我不要!”她回得比他还快。

  “我的妻子是谁?”

  “……”

  他只手抚过她的额面,引起她的轻颤。“今晚并不冷。”

  “什么?”他的抚摸异样的轻柔,令她有些不安。

  他嘴角竟然浮起诡异的笑来,柔声道:“咱们走远点,找处隐蔽的地方,就地圆房也是可以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听得满面通红,连忙道:“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故作无知,黑眸不再深不见底,反而带着令人生惧的寒意。“咱们成亲五年,早该有个娃儿了。没有圆房,这反倒是我的不是,方才不是有人说,该出手的时候必要出手,省得错失良机吗?”

  “……”

  “我的妻子是谁?”

  “是我。”她叹道,静静地瞅着他。“你真是死脑筋。”

  公孙显对上她的视线,寒意略减。“现在,你可以选择做一样事情。”

  “我……想抱抱你。”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渴望,轻声说道。

  他神色柔和,取过她的枣子,任着她环住他的腰,然后一口一口喂她。

  虽然被这样喂着很没气氛,但她还是闭上眼,感受他的体温。没道理白天让假货这样近他身,她却只能跟他保持距离吧。

  他身上的气味令她留恋,他的体温令她安心,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还能让她放不下心的,就只有她的显儿了。

  甚至,她有点儿怀疑,当年他是为了让她心有牵挂,才把他自己送上门的。

  “想睡了,我就点你睡穴。”他温声道。

  “不不,再一下,再一下,我很久没抱你了。”她乖乖张嘴,像只小雏鸟般被喂食。

  然后她侧脸贴在他的左胸上,低声问道:“显儿,我想,如果真的找不着,你就用不着再多费心思了。”

  他的身体微硬,连语气也变硬了:“只要有人,就一定找得着。”察觉她的不安,他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量道:“这十几年来,不只是云家庄在找,血鹰如江湖芒刺,哪个人不想找?它是个组织,不是一个人,必有疏漏之处。山风,你认为连云家庄都找不着的组织,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么?”

  她一怔,直觉答道:“这世上哪来的三头六臂怪物?”

  他微微一笑。“是啊,又不是神怪。只要是江湖人,只要是市井平民,云家庄皆有眼线,这你是知道的。你说,除此外,还有什么能从云家庄的眼皮下脱逃?”

  她傻眼,不由得看向他。“是……是……京师那个……”不会吧?

  他点头。“闻人盟主跟春香都有同样推论。朝廷跟江湖的关系一向微妙,国泰民安时削减江湖势力;天下大乱时反倒靠咱们。每六年一次武科举,这十几年来却再无下文,而近几年间,朝官因血鹰而死有十名,我怀疑血鹰背后是高官主使,前杀江湖人只是混淆视听,后杀朝官才是真正目的,到头来嫁祸江湖,一举数得。”

  她闻言一阵寒凉。“那、那……不就没希望了吗?”

  他凝视着她,柔声道:“谁说没希望?被我揪出了这条线索,接下来,我想要的一定会拿到手的。”

  她默然不语,将他抱得更紧。

  “想睡了么?”

  “还不想。”她哺道。

  “那你就想想,咱们的未来好了。”

  她跟他的未来?她偶尔会偷想,但不敢深想,只当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梦。她会想,等他跟她有孩子承下云家庄的重担后,她就可以跟他回岛上,跟着兄嫂一块过隐居生活。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傻笑一阵,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

  也偶尔,她会想,梦想不能太大,否则老天爷是不理的。那只要,显儿带着他的妻小回岛,让她看看他,玩玩他小孩,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就好了。

  公孙一家能够平安最重要了。

  虽然每次想到这个梦想,心头肉总是会一阵阵的痛到难以自制,但她宁愿实现这个梦,不想再毁了他的未来。

  突地,她腰间一微疼,意识顿时扑灭,双手缓缓地摊软垂地。

  公孙显望着她的睡容半晌,才起身替她穿妥鞋子。

  他就坐在她身边,凝望夜色,直到夜里冷风遽起,他才抱起她走向营地。

  不知何时,傅棋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他迎面而来,立即道:“公孙先生……你真娶妻了吗?”

  “嗯。”

  “可是……”他瞄瞄正在熟睡的山风。“公孙小姐该怎么办?”

  “那干我什么事?”

  “听说,先生与公孙小姐青梅竹马……”傅棋搔搔头,爽快地笑道:“傅棋本以为先生有师娘的血统,不管辈份呢。既然你娶妻了,那就是说,公孙小姐……云家庄人人都有机会了。”他可是跃跃欲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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