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于晴 > 有女舜华 | 上页 下页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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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白兄,这是小妹府里的香味配方,如果你妹妹需要,尽管拿去用,只是有些香料得从大魏跟南临购来。”她想了想,抽出其中一张。“这张配方里的香料难寻,它珍贵在夏日冷香令人心灵平静,不如将来你成亲时送给夫人,其它配方就给妹妹吧。”反正其它配法都能掩去药味,絮氏舜华都会喜欢的,那张尊贵点的,就送给柳家千金吧。 北瑭目前还不盛行这种东西,但她想,连她这种没有什么欲求的好姑娘都偷偷迷着这些香料,柳家姐姐应该也喜欢才是。 她印象里,的确是这一年她身边的香囊、熏笼多了起来,里头就是没有这份要送给柳家千金的香味,想来白起哥会将这配方转送柳家千金,那她这小姑也算是尽点心力了。 她心里微地苦笑。老天对她算是不薄了,如果命中注定是在一年后走,她旁人多些好处,能借着他人之身提前一年好好对待自己。 白起先是看她一会儿,才接过这些配方。 她暗松口气,更加庆幸自己没有告诉白起哥真相。白起哥接下这些配方等同欠了崔舜华一个人情,但,他还是为了絮氏舜华收下了,光冲着这一点,她就觉得……这样就够了。 她不能让白起哥永远替她撑着天。就算是报答他这些年的照顾也好,她也不能让他一痛再痛下去。 她低声道:“我本是要带着一些香料过来,可惜方才散在街上。这配方是我凭印象写出,也许有一、二味出了错,到时要烦白兄找个师傅配一配才准。” 他应了一声,又盯着配方良久,才抬起眸看她。 “你写的?” 这眼神充满狐疑,让她有点心虚。她问:“是啊,怎了?” “……没什么。” 她强作满面笑容,依依不舍地看了房门一眼。 “你这番人情,我定会记下。”白起淡淡道:“只要不做伤天害人之事,我可以为你办一件事。” “嘿嘿,我就爱做伤天害理之事,白兄是没法报答了。”她邪邪笑上两声,觉得自己对邪气的笑愈来愈上口了。 白起多看她两眼,叫来管事。“亲自送崔当家出门。” 她摸摸鼻子,再偷看寝房一眼,袍袖一挥,负手跟着管事走了。 白起目送她半天,又低头看着配方。他寻思片刻,又轻轻推门而入,回到舜华寝房里。 他没惊动已经睡着的舜华,七儿想上来服侍,他摆摆手,走到书柜前随意取下一本书。书里有舜华偶尔记下的字句,他再摊开配方,一比对,字迹真有八、九分相像。 以前他没有注意过崔舜华的字迹,刚乍看之下,真以为是舜华写的。 “哥?”舜华翻了个身,睡眼惺忪看着他。“你不是说要出门吗?” 他微微一笑,走到床边,替她盖妥棉被。微地弯身之际,忽地瞥见她一头柔软又蓬松的长长青丝。 北瑭气候偏冷,日日沐浴极易风邪入侵,是以百姓是不喜日日沐浴的。曾有一度他与她爹以为她之所以体弱多病,是因为她爱沐浴以致风邪缠上她,她爹疼她,什么都依着她,但他不会,便强制她禁澡,这一禁,禁了三、四日,她就像晒干的梅子没气没力直喊臭,还不如她天天沐浴时精神些呢。 因此她这怪癖也就任她沿了下来,非但如此,他跟她爹多少也被她染上这天天沐浴的习惯,但在北瑭京城他几乎没遇过像她一般爱沐浴洗发的人…… 崔舜华她……他思及方才崔舜华靠近他时,秀发柔软似瀑,与舜华倒有几分神似。以前,崔舜华就是如此么? “舜华,笑两声。”他忽道。 舜华本要睡去,听得他道,掩嘴笑着:“嘻嘻。”她本想露齿嘿嘿一笑,但她怕这是白起哥试探她是否真成了大家闺秀的奸计。 他满意地笑了,眼里也暖了些,柔声道:“没事,你睡吧。” *** 薄暮残留的夕光将北瑭京城笼上一层光辉,已经迎过春神的街道上,人群早散光去了,因而显得有些冷清寂静。 宽轿路过时,尉迟恭正好倚在轿窗边,准备闭目养神,忽地,巷间树后地上一抹朱红裙摆落入眼角。 他眼皮一抽,合目。 那样的裙摆再眼熟不过,在北瑭里唯一穿西玄女装的也只有一个人。尉迟恭对此女素无好感,先前在茶楼前救她,不过是仁义之道,见死不救非常人也。如今她缩在树后不知鬼崇什么,与他再无干系…… 这里是白府的后门,显见她自茶楼劫后余生后,赶忙来见白起。白起对崔舜华向来是客气中带着疏离,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京城四大家,白起是唯一半名门的富户,而这半名门还是他家中有絮氏之故。北瑭知道絮氏的人不多了,除了宫中皇族外,就只有名门富户深知絮氏的底儿。 崔舜华自是明白白家底儿的。 尉迟恭忽地张开俊目,喊道:“停轿。” 轿子一停,与他共坐一轿的年轻族人转向他,微笑道:“当家莫不是见到什么,又想操劳一番了?” “小事一桩,我去去便返。”尉迟恭出轿,走回巷间。 树后那抹朱红依旧未动,借着风声,他听见“呜呜呜……”小猫似的哭声。他心里略讶,这哭声分明来自树后,是他错认了么?崔舜华在哭?还是京城有另一个女人胆大包天敢穿西玄深衣? 虽然不太情愿,尉迟恭仍是毫不迟疑地绕到树后。 树后的女子果然着朱红深衣,高挑的身子缩成一团,埋膝痛哭失声着。除非崔舜华是双胞胎,否则眼下这姑娘,肯定是崔舜华没错。 思及此,他心里再起熟悉的突兀感。 他想起,在茶楼前他及时救命,这崔舜华明明双腿在打颤,居然还能连连跟他道谢,言语之间拿他当大恩人看待……不,更早以前她在茶楼里的举手投足……半个月前那场夜宴开始,崔舜华就处处透着异常──在还没有人苦苦求情前她就饶了崔家家乐,这实是首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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