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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那大夫的背脊发起一阵寒颤来,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赶紧走到床边,略略检查银兔儿的伤势,那惊惧的神色表露无遗。

  “怎么?有问题吗?”展无极寒声问,当场让那大夫吓出了冷汗。

  “公子别急!这位姑娘有救,一定有救!她伤势是严重些,但幸亏血流及时止住了,不然,老夫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有把握能救活她。”他说得虽是事实,但终究也没说出他到底有几分把握,除非,他想比银兔儿先死,才会说出只有一半的机率。总之,想救活银兔儿就得尽全力,还有银兔儿自己的配合。

  那大夫再细瞧伤势一番,特地挤出笑容,免得展无极以为他又没把握了。不过话说回来,银兔儿的领扣让人给扯掉了,不消说,定是展无极所为,不然怎么止血的?

  “展少爷,你先避避,待老夫清理伤口后——”

  “我待在这里。”展无极始终握住银兔儿的小手,没有放开,可那冷漠的声音让那大夫不敢再说些什么。

  就算展无极想瞧光这女孩的身子,那大夫都不敢有意见了,何况只是待在房内呢?

  大夫偷偷瞄一眼展无极关切的神色,不过,他不会不知道这举动表示些什么吧?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从今以后,银兔儿只有二个选择了,一是当尼姑,另一个则是嫁给展无极。

  那是说,如果她活得下去的话。

  ***

  一大早,展家别苑就热闹得很。

  因为有一个人忽然想同麻雀姑娘玩一玩、说说话,所以,展家别苑的下人共五十余人全出动在花园、在屋顶、在拱门上捉麻雀,就为了讨她欢心。

  “好久没见到麻雀姑娘了,想当日,我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一早就有只棕色的麻雀姑娘落到我窗槛前,跟我打声招呼,不知怎么的,我好想见见它呢!”就是这一句话,让展家下人全动员了。

  为什么呢?因为展家少爷曾允诺于她,只要她伤势痊愈,每一日就找一件好玩的事让她玩。很不幸的,她今儿个就是想找麻雀姑娘来玩。

  “这总比昨儿个小姐想要爬上东院最高的屋檐瞧瞧外头的景致要好。”

  “是啊!这捉麻雀还容易得很,前天,她还把有容少爷的账本当玩具玩呢!”

  “说起那账本,到底是谁偷渡给她的?”

  “绝不是有容少爷和无极少爷。你没瞧见当有容少爷看见她在账本上不知写了什么字,差点没气晕了,谁都知道他最重视展家的生意。”

  “更别谈无极少爷一找到那账本时,他脸上的表情;我阿福在主屋做了十年,在别苑做了六年,从来不知道无极少爷的表情还能多变化耶!”

  “是啊,是啊——”

  半个月来,在展家别苑不时听到这类小小的“抱怨”,说是“抱怨”是有点牵强,应该说展家别苑最近活络不少。这才像是人家居住的地方嘛!早上热闹,中午热闹,就连三更半夜也热闹;下人们是有些累,但至少气氛轻松,没有压力嘛!

  展无极听闻下人间的传言,也只有苦笑的分儿。

  他才走到厢房外头,忽闻门内轻脆悦耳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整日待在屋内,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偷偷拿来有容小爷爷的账本来玩,也玩腻了;无极大叔又不准我爬上屋檐,不如——不如赶明儿,叫他教我打猎,一溜到户外,管他什么熊大哥、蛇大哥的,先偷渡回来,也好陪我玩玩才是。”

  展无极闻言,更是苦笑连连;不待敲门,便推开了门,只见银兔儿坐在桌前,将小小的杯子装满水,一一搁在桌面,拿着竹筷轻敲,竟唱起乞儿的莲花落。

  “银兔儿,谁让你下床了?”

  银兔儿一见是他,连忙欣喜的跳起来,缠着他,笑道:“无极大叔,我要的玩意儿,你带回来了没?”

  展无极见她今天气色红润,心一宽,道:“你想玩?”

  “当然!不然,我要你到李记买干嘛?”

  “你要爆竹便也罢了,展家也有那卖爆竹的商行,何必跑那么远到李记呢?”

  银兔儿吐吐舌,当然不能跟他说,李记就是白子园名下的商行,要捧也该捧自家的店才是。不过,照这样说来,展家与白家该是生意上的竞敌喽!

  她眼珠子灵巧的转了转后,娇笑道:“我说,无极大叔,展家生意大多由展小爷爷包办,你当然不知京城流传一句话‘爆竹当到李记买,展记尚差一大截’,这就证明了,买李记的爆竹既安全又好玩,我当然是要买李记的啦!”

  展无极压根不信。幸亏她不姓李,不然他还真以为这丫头是李家派来的奸细呢!前几天他还听到她在那儿对每个遇见的丫头、下人说道:“买东西,不论是吃、是喝、是穿、是玩都须上李家的商行买,否则大伙看着办。”

  本来,那家丁、丫嬛是可以不听她的,不然骗骗她也成,偏偏半个月来,银兔儿性子向来活泼开朗,虽并没刻意讨好谁,人人却与她交好,就是喜欢看她灿烂的笑容。所以,这几日不时听说某某丫头买布料送亲人,跑到李记商行;家仆私下偶尔打打牙祭,跑到李记豆腐店,买几块豆腐回来,那豆腐上还戳着李记的印,更别谈她竟然让展有容莫名其妙的跑到李记买了一堆上好的女人衣料回来。

  展无极自然不知那展有容是另有目的的,这暂且不谈。重点是,她再这样煽动下去,只怕迟早那天全京城的百姓全中了她的毒,展家生意也就别作了。

  “无极大叔,你是怎么啦?这几日老瞧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心事?让银兔半仙为你解惑如何?”

  展无极难得露出笑容,陪她玩起游戏,道:“姑娘既神算过人,我倒想听听半仙你说得准不准?”

  银兔儿竟然得寸进尺,装模作样起来了。这才好玩嘛!以往在白子园,她想玩游戏,除了小泥巴她们,是没人陪她玩的,可她们偏又笨得很,脑子不知灵活转动,玩起来也就格外没意思,所以今儿个展无极愿陪她闹士一闹,怎能不喜不乐呢?

  她故意咳了咳,抚了抚那莫须有的胡子,徐步绕了他一圈,又走到他面前,观看他的气色,道:“公子心中烦忧多日,定为了一事,那事对公子而言,是很重要的。”“这点我承认。”他微笑,道:“半仙能瞧出这点,多半是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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