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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看她臭着一张脸,自顾自的转身继续往前走,任士熙眼尖的注意到她手里拎着行李,一副准备远行的样子。

  “你带着行李要去哪?该不会是想偷偷落跑吧?”任士熙怀疑的打量她。

  “我又不是贼,不偷不抢干嘛落跑!”恼怒地回了他一句,金虔葆懒得再搭理他,径自拎着行李往马路另一头走。

  “喂,你到底要去哪?”他不死心的尾随着她。“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明天怎么会有精神打扫?”他自以为幽默的开玩笑。

  她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丢来一句。“拜托你走开,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任士熙愣了愣,笑容迅速从脸上隐去,总算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怎么回事?”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拉住她。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令人心灰意冷的一刻,手臂上突如其来的温暖,竟让她的眼眶一热。

  她以为自己能够自食其力,不必依靠任何人,但显然她错了,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可预期的意外,绝不是她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缴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了。”她木然说道,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泄露出任何情绪。

  “那你要去哪?回家吗?”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小心翼翼的问。

  “不要!”她回答得太急太快,反倒露出破绽。

  他从来不曾听她提过家里的事,但她越是避而不谈,任士熙就越是怀疑。

  “你家住哪?好像从没听你提过?”他开始探起口风。

  “南部。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说的。”她敷衍似的一语带过。

  “家里有什么人?”不死心的任士熙彻底发挥考古精神,非要从贫瘠荒地里挖出一点有参考价值的东西来。

  “爸爸、晶姨跟同父异母妹妹。”话一出口金虔葆立刻就后悔了,她干嘛跟他说这么多?!

  “那你的母亲——”任士熙小心翼翼的问。

  “过世了。”她一派冷淡,却浑然不觉那抹一闪而逝的忧伤全落入他的眼中。

  “你跟他们感情好像不太好,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从南部到北部来工作?”相对于她的冷淡回应,任士熙却依然对这个话题保持高度兴趣。

  “乡下偏僻又没有发展,不如台北机会多,可以多赚点钱。”

  她的回答流畅又干脆,自然得完全没有一点破绽,但任士熙听来却总觉得不对劲。

  “离家这么远,你不会想家吗?”他狐疑的继续追问。

  “不会!”她干脆地回了句。

  “那——”

  “拜托你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她忍无可忍冷声打断他。

  第一次,他终于从她的脸色瞧出了异样。

  “你是不是跟家人吵架,负气出走?”这是任士熙的第一直觉。

  震了下,金虔葆缓缓回过头,看着那个高大身躯,那个吊儿郎当、嘴跟心肠一样坏,总能把人气得火冒二丈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挂着一抹教人迷惑的温柔神情。

  明明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但不知怎么的,在这一刻,在他的眼神温柔注视下,强忍的眼泪竟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喂——你怎么哭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任士熙看到她的眼泪,手脚全慌了。

  她的暴跳怒骂、她的坏脾气,从来伤不了他分毫,但此刻她从眼底滴滴答答淌落的泪却吓坏了他。

  一听到“关心”两字,金虔葆的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坚强的自己竟会变得如此脆弱?尤其是在他面前,面对他不经意流露的关心,她坚强的武装总是会彻底瓦解,暴露出其实脆弱、容易受伤害的自己。

  无暇思考其他,任士熙冲动的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别哭了。”他不耐烦的粗声低吼道,但拥着她的双臂却出奇温柔。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未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嘀咕。

  金虔葆“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理智也回来了,急忙抽开身跟他保持距离。

  “谁说我哭了,我只是被沙子扎痛眼睛。”金虔葆用力抹去眼泪,逞强说道。

  “那就好。”看她眼底又重新燃起光采,任士熙松了口气。

  看着她手里的行李,他不假思索的一把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进来啊——快进来!”任士熙站在门边,宛如迎接贵宾似的将门户大开,热络的招呼着门外的小人儿。

  但门外的人儿却踌躇不前,盯着他的眼神像是盯着一头想吃小红帽的大野狼。

  “拜托,金钱豹,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装什么不熟啊?!”任士熙受不了向来直来直往的她变得这么扭扭捏捏。

  “就是因为把你摸得太熟,才更担心我的安危。”她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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