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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孔红玉不愿有人伤雍竣,不过皆是同门人,主人指派的那个人绝不能真正伤他!更何况,那个人是否有伤雍竣的本事都还未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残毒阴邪,要伤雍竣只会暗中行事,然去年一役雍竣必定已经多了提防!现在,纵使那个人不能再伤雍竣,但至少,他莫测高深的武功绝对能牵制雍竣。

  而这就是孔红玉要的,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孔红玉竟然大大方方前来红豆绣庄,拜访当家柳织心。

  然而在这里,她却见到一个事不相关的人,娄阳贝勒。

  娄阳贝勒坐在绣庄大厅,他不肯走,似乎已打定主意纠缠织心。

  但娄阳像个隐形人,他占住大厅一角,目光盯着织心,眼底完全没有孔红玉存在。然而他却也不开口说话或站起来行走,他就这样坐着,每天店门一开就进门来坐着,就这样在店内静静坐了两天。

  “孔姑娘有事?”织心不明白孔红玉找她何事。

  “有些话,我想与柳姑娘谈谈,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

  孔红玉撇起嘴再强调:“我想与柳姑娘私下谈。”

  织心看了她半晌。“孔姑娘请进。”她答应孔红玉。

  然娄阳贝勒竟然跟进内堂。

  孔红玉皱起眉头。“贝勒爷,我与柳姑娘谈的是私事,贝勒爷跟进来是——”

  “不管什么事,我已跟定柳姑娘,除非柳姑娘答应与我合作,否则我便不走。”

  这两天娄阳贝勒就这样一直待在绣庄,不肯离去。

  他很有耐性,可以等到织心开口,因为他从未放弃过柳织心。

  “娄阳贝勒,您要在店内喝茶,织心不能阻挡您,然孔姑娘要说的话必定与您无关,再者织心也有些话要对孔姑娘说,所以,请您勿再跟进内堂。”织心柔声对娄阳道。

  娄阳沉默着看了她片刻。

  织心回头对孔红玉道:“孔姑娘,请吧!”两人走进内堂,娄阳不再跟进去。

  到了内堂,织心对孔红玉道:“孔姑娘有话请说。”

  “我要你回北京城。”孔红玉直截了当道。

  “回北京城?”织心不动声色问她:“孔姑娘为什么做这样的要求?”

  “你明白为什么!”孔红玉冷笑:“明人不说暗话,你很清楚我对雍竣的感情,你留在这里,会破坏我们。”

  织心听到这里,只是冷淡地笑。“织心只是奴婢,一名奴婢,如何破坏主子的姻缘?”

  “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口是心非了!你明知道雍竣喜欢你,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阻碍!”

  “倘若贝勒爷喜欢你,无论我在哪里,都不能破坏你们的感情。”

  听见织心这么说,孔红玉冷笑。

  “固执的人,常常都很不幸。”

  “我知道。”

  “有时候还会没命!”

  织心看着她。

  “你想杀我吗?”

  孔红玉笑出来。

  她倒料不到,柳织心会说的这么直接!

  孔红玉干笑两声才接下道:“我杀你做什么?我杀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没有好处,有时候人做事明明知道没有好处,可如果不这么做,却心有不甘,因此做了许多错事。”

  孔红玉冷哼。“就算我要杀人,还不屑杀一个丫头。”

  织心淡淡地笑。“你怕杀了我,有人会杀了你。”

  孔红玉倏地眯眼。“我是正经生意人,生意人又怎么会杀人?!”

  “有很多生意人,杀人不见血。举凡抹黑、造谣、放话、断货……种种下流手段只为消灭对手,千刀万剐,无所不用其极。杀手杀人也只是一刀毙人性命,但生意人的手段,有时候比真正的杀手还要叫人不忍。”织心是笑着说话的,以上种种这段时间她正经历着,然而她却似云淡风轻。

  孔红玉沉下眼不说话。

  “不过,这世上的轮回有时却是微妙的,我时常觉得老天爷若要人能做成一件事,这件事便注定要成。”

  织心微笑着再往下说:“坏人势子再强也有走霉运的时候,好人运道再不济也有走好运的时候,人在运势强的时候若不明白知福、惜福、造福的道理,那么等到走了霉运,届时恶缘交会,也是俗称的恶贯满盈,恐怕就要一败涂地了!所以,人若要与天斗法,那才真叫做“枉做小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孔红玉阴沉喝道。

  “孔姑娘是明白人,您一定清楚我刚才说的那番道理。”

  织心诚心诚意地对她说:“我明白商场竞争,难免尔虞我诈,这是人之常情。但做人做事绝不可亏心,否则损人不利己,未来年老时死期将届,大限将临,良心必定不好过。”

  “你在拐着弯骂我?”孔红玉不怒反笑。

  “孔姑娘难道没有叫恶人到我家店门前站岗?难道没有叫附近大小十来间绣庄杀价恶斗?难道没有叫这十来家绣庄散布不利我绣庄的言论?难道没有放话给银号说我绣庄要倒?难道没有叫线行不许卖我绣线?难道没有叫铸铁厂不许卖我绣花针?难道没叫布庄不许卖我布匹?以上种种,如果孔姑娘有一样没做,那么我柳织心便立刻跪下,给孔姑娘请罪。”

  孔红玉冷笑。“我就是一样都没做,你又如何?”

  天底下岂有柳织心这么笨的女人?刚才指控的每一条她要是一样都不认,柳织心岂非就真要给她跪下?“孔姑娘真的没做,柳织心不但要下跪,还要掌嘴。然孔姑娘如果没有一样少做,那么柳织心要是真给孔姑娘跪下,恐怕孔姑娘一出门就要被天打雷劈。”

  “你!”这下,孔红玉双手握拳身子发抖,已活活要被气死。

  她怨毒地瞪着柳织心,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咂着嘴冷笑道:“好啊,柳织心,你不过就是个丫头贱民,做人奴婢你最行,书也没读过几日,可一张小嘴倒是生得真利!我瞧你爹娘要是知道你有这张嘴,肯定要得意,也不枉你出生下来活在这世上,身上还有这么一点好处!”

  她寒着说出口的话自然损人不利己。

  织心没有表情。

  “你承认吗?那些事全都是你做的?”

  “是啊!我承认了又如何?!做生意将本求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千古不变道理!为了求利尔虞我诈,你不也说那是人之常情?”孔红玉狡猾地道。

  “孔姑娘,人犯错并不可耻,遗憾的是错不知改,还要一错再错,那做人就连畜牲都不如了。”

  孔红五脸上变色。“你敢骂我是畜牲?!”

  “孔姑娘如果行径光明磊落,不自甘堕落沦为畜牲,那自然人人都不能骂你。”

  孔红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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